柳姑姑与chūn染见了上头坐着一个中年夫人,头梳牡丹髻,颧骨略高,富贵气下掩着刻薄,不细看还瞧不出来。又见得旁边站着的是上次见过的忠义侯府世子夫人,便知这位妇人是忠义侯夫人。
两人忙不迭的请了安,chūn染又照着木柔桑吩咐的表现的畏畏缩缩,还紧张的扯了扯衣袖,一副狗ròu上不了砧板的小样儿。
侯夫人见了便轻怠三分,苏婉儿见了心中疑云不断升起,难道那日相见,当真是因教养姑姑暗中提点过?心下便对寒门出身的木柔桑有三分看不起了,原来只不过是金玉其表。
“你们起来吧,可是去那院落瞧过了。”
“回夫人话,已去看过了!很好,只是很多东西不认得!”
chūn染十分卖力的装着,柳姑姑可看着呢,她要是装不像可怜兮兮,畏畏缩缩的样儿,回家后,自家姑娘可是说了,要打小手板儿。
侯夫人得意的挑挑眉,不过如此,看丫头便能看出主子的品xing,瞧着是个胆小怕事的,想来那乡下丫头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杨氏家族十几代传承,这府中很多东西可是能追溯到前朝之前,自是一般勋贵家比不上的。”
chūn染心中默默腹诽,再jīng贵有王爷家jīng贵吗?再好能比得上怀庆公主家好吗?
嘴上却弱弱地回道:“是,奴婢往日不过是随着姑娘在小,小,小山村度日,后,后来,才客居左府。”
“轩儿已同我讲过了。”
当然,他所言的那些,乃是忠义侯用棒子揍出来的,也不知他当时是做何想,也是隐去了木家的富有,只是略提了家里有些水田,在京城这个勋贵世家成堆的地方,家底还比不过有脸面的管事婆子。
侯夫人听后越发得意,又见得两人穿了一身过时的,半新不旧的绸缎衣裙,心中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连一旁的苏婉儿也给绕进去了,暗道:原来左夫人也不过是爱面子,才使了那些jīng贵物给她戴,这些下人穿得如此寒碜,想来那村姑家境不如何。
“母亲,小叔子也是个极孝顺的,想来弟妹进了门后,夫妻同心齐齐伺奉母亲。”
“嗯,轩儿能娶个合意的,我也就安心了,对了,你们姑娘打家具的木材可有挑好,若是没有,我到是认得一木材铺子的老板,尽可以拿了侯爷的名帖去找他,他不敢黑了你们的银钱。”侯夫人这样一问,不过是想探探木家的家底。
chūn染心中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嘴上却回道:“谢侯夫人,叫夫人cao心了,我家少爷在开chūn的时候,已叫家中的管事,从小山村运了木头过来。”
她可以发誓,句句都是真的,真的没有骗侯夫人啊,这木头真是从小山村运来的,只不过是当初买了收藏在老宅子里,现下木柔桑要打家具才运了过来。
侯夫人与苏婉儿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果然如此”四字,越发认定木柔桑是个没见识的。
“唉,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头,好在苦尽甘来,往后嫁入侯府只管享福好了。”
chūn染笑眯眯的应道:“是呢,我家姑娘也是这般子讲,常闻侯夫人是个良善的长辈,是日盼夜望,只想早些能在夫人跟前伺候着。”
侯夫人得了自己想要听的,便不耐与chūn染周旋,随便又扯了两句,无非是叫木柔桑安心待嫁,嫁过来后她会当亲女儿看待云云,这才装着jīng神不济的样子。
chūn染与柳姑姑忙告辞出来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过她的存在。
两人出了府后,研墨已带了工匠在大门外的不远处等着,两人忙走过去与他汇合,他开口问道:“怎样?可有难为你二人?”
chūn染却啐了一口,方道:“她在外头可是有名的贤惠,哪里会难为我俩,只不过你可是没瞧见呢,那话儿真正是叫人作呕,什么咱姑娘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呸,黑良心的,咱家姑娘可是个有福的,上有长辈疼宠,下有哥哥们护着,捧在手心里疼,这还叫可怜!这侯夫人也忒会做乖面子了。”
柳姑姑在一旁道:“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姑姑可是瞧着那侯夫人不好相与?”研墨必竟不是chūn染,这些年随着木槿之常常在外应酬,早已见多了人qíng冷暖。
柳姑姑那张板板儿脸,头一次露出不满,说道:“咱姑娘可是比那两位有教养多了,几时拿金银当回事了?哼,等姑娘的家具打好了,那两个眼皮子浅的怕是要惊掉下巴,chūn染,今儿晚上你再来我房中,姑娘是个懒散xing子,往后你们四个丫头便是姑娘的得力臂膀。”
柳姑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四大丫环要痛哭流涕,接受柳姑姑如同念经一般的摧残了。
“是,姑姑!我一定要跟着姑姑好好学本事,哼,那个侯夫人还当真以为旁人瞧不出来,就是等着看姑娘的笑话。”chūn染小拳握得紧紧的,咬着牙帮子低声说道。
柳姑姑这几年跟在木柔桑身边,不知有几多快活,每日只需跟在她身边,若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动动嘴皮子便提点一下,木柔桑待她也不薄,还单拔了个小丫头伺候她。
“哼,你刚才可有听清楚,她明着是关心咱姑娘,实则是打听咱姑娘的家具用什么木头,明明听到你说木头是从小山村带来的,却是只字不提这木头是否合用,就是想咱姑娘不懂这里头的规矩,好生生打姑爷的脸面,叫他的同僚们看尽笑话,叫姑爷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chūn染小脸儿一绷,银牙咬碎,说道:“瞧着就是个会生事的,还有她旁边的那个世子夫人,看着是温温柔柔,说话细声细气,却是个绵里藏针,一肚子坏水。”
转而又笑靥如花:“研墨,我可是盼着呢,巴不得咱姑娘把这府里闹个jī飞狗跳,最好是叫那侯夫人来个jī飞蛋打,白辛苦一场。”
研墨想起从小桐那儿听来的八卦,说道:“chūn染,未来姑爷的姨娘怕是那位命人下的狠手,咱未来姑爷也是个命苦的,好在往后有姑娘贴心儿。”
“好啦,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莫要在人背后道是非!”此时几人已行转至正街,柳姑姑见两人越说越不像话,为免落入旁人耳,连忙开口制止。
chūn染几个连连应了,不再议论侯府的事,只是待她回了木家后,少不得又要实话实说:“姑娘,那处院落瞧着是宽敞,只是那位惯会做面子的侯夫人说了,姑娘喜欢什么花糙只管说,她叫人去街市上买。”
“你也说了是买,那院子里当真一株花糙都没有?”木柔桑不甚在意的问,对于她而言侯府不过是免租的客居之地,根本没把侯府放在眼里。
chūn染不满地嘀嘀咕咕:“除了一株老金桂,旁的不过是普通的兰花糙,对了,奴婢看到院子四周都种了不少的蔷薇苗呢!”
“姑娘,蔷薇花具有活血去淤的功效!”柳姑姑有些为难,现在木柔桑还不通人事,有些话她难已启齿。
木柔桑望向窗外纷飞大的大雪,淡然道:“这雪下的可真够大啊!”chūn染与柳姑姑对视一眼,忙道:“是,奴婢明白了。”到底是冻死了那些蔷薇还是人为浇了滚水弄死了,谁又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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