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羡慕道:“要是甘棠是我女儿就好了,阿音聪慧但固执,从来不听我的劝,她父亲对她又十分的娇惯,在家里连鹤龄、延龄两个都要让着她,一点也没有长姐的样子。”
金舅妈开玩笑说:“要不我拿甘棠跟你换阿音?”
金氏连忙摆摆手,说:“嫂子,别开玩笑了,我记得方芷跟阿音同年生的,也有七岁了,你什么时候给方芷缠足?我想着让阿音缠足了,女子缠足后也就不能到处疯跑,该安心的做女工、做家务了。”
金舅妈说:“我不准备给方芷缠足了。”
“为什么?”
“上次甘棠缠足吃了大苦头,足足发烧了三日,差点醒不过来了,我在菩萨面前许过愿,只要甘棠能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让女儿缠足了。”
金氏皱眉,“稍微殷实的人家,谁家的闺女不缠足啊,不都是好好的吗,以后媒人相亲,谁家不喜欢姑娘的脚小小的,现在不吃苦头,以后吃的苦头就大了。”
金舅妈很坚定,表示不会再让方芷缠足,金氏与嫂子不欢而散,她下定决心让女儿缠足。
“什么,要让我缠足,我不要!”听到母亲说了缠足的事qíng后,张音断然拒绝。
“娘也是为你好,你看大户人家,哪家的媳妇、闺女不缠足!”金氏循循善诱。
“我不要缠足!”身为一个现代人,张音怎么可以缠足了,那是生生的把脚趾头折断啊,又疼又难看。
金氏见哄骗无效,也没了耐心,板着脸说:“我已经决定了,灵芝、灵芳,你们扶住小姐别让她动,张氏、周氏,你们给小姐缠!”
金氏身边的大丫鬟灵芝、灵芳左右扶住张音的手臂,张奶娘、周奶娘一人握住一只脚,张音无法再动,很快脚趾就被折向脚板,然后再撒上明矾,最后缠上一层层裹脚布。十指连心,张音疼一抽一抽的,哭着喊着,嗓子也都叫哑了,却挣扎不出来,这该死的古代,不但要忍受老公三妻四妾,居然还有缠足,老娘真待不下去!
张奶娘与周奶娘都是裹脚的个中好手,不一会儿,就裹好了,最好用粗线密密实实的fèng了起来,然后又拿出一双小鞋套在张音脚上。
张音哭得眼睛都肿了,周奶娘还笑着说:“缠足好,缠双小姐,找个好婆家!”
完事之后,金氏让周奶娘留下来看着,不许小姐私下解开。张音只能坐在椅子上,她的脚只要一碰到地上就钻心般的疼痛。周奶娘劝道:“小姐,忍忍就好了,那些家贫的女孩子们想要缠足还不能呢。”
画眉啐道:“周妈妈,你又没缠过足,哪里知道疼,嘴皮子说说当然不疼了!”
周奶娘骂道:“都是你们这些丫头教坏小姐,等我回禀太太把你们都给撵出去!”
“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太太是明理的人,不会像周妈妈你这样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画眉反驳道。
张音疼的满头大汗,这脚必须是不能缠的,她心里升起一丝金氏的怨恨,思索片刻,决定先支走周奶娘,“周妈妈,你去给我端杯茶。”
趁着周奶娘去端茶的时间,她快速跟画眉说:“你去书房找老爷,跟他说,夫人跟小姐缠足,小姐疼的晕过去了,快去!”
画眉点头,立刻向外面走去,周奶娘端茶回来正好遇到她,于是问:“你去哪儿?”
画眉随意编了了借口,一阵风一样去了。
张峦很快就到了,张音的泪水也刚刚酝酿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的眼泪就掉下来,她站起来迎接父亲,双足仍然刀割般的疼,一个踉跄,顺势跌倒在地上,张音想起穿越后的种种,又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心中委屈更甚,她嚎啕大哭。
张峦见状更加怜惜她,一边把女儿抱到chuáng上,一边呵斥奶娘:“周氏,快给小姐解开。”又让身边的小厮去请大夫。
周奶娘给张音解开布条,她的脚趾已经骨折了,有些地方开始流血,看的触目惊心的。
张音抽抽啼啼地说:“爹,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走路了,我的脚坏了。”
张峦安慰她:“爹给你保证,你肯定能走路的,大夫也很快就过来了。”
“那娘……”
“我会跟你娘说的,以后都不缠足了。”看着女儿惨白的脸,又想起她往日聪慧伶俐,活泼可爱的样子,张峦心中百味掺杂,心中不免怪罪妻子,但又不好当着女儿面数落妻子。
大夫很快就过来给张音接正的骨头,上好药,然后又缠上了厚厚的白纱布,并嘱咐张峦道:“令爱这段时日饮食方面要保持清淡,不要下地了,我三日来换一次药,如此七次即可。”
张峦作揖,“多谢大夫。”,给了诊金,将大夫送出了门。
后来不知张峦如何给金氏说的,金氏之后就没有qiáng迫张音缠足了。张音能下地后,金氏对她管教的更为严格了,每日里上午须不停地做女红,绣花裁衣,张音还小,大件做不成,只能做做袜子,绣上简单的祥云花纹,她听到小桃有次偷偷地跟画眉说:“咱们小姐做的袜子,够老爷少爷们穿一年了。”下午上课才能放松下,晚上吃完晚饭,张音还必须抄一遍女戒才能回自己房间休息。母亲教导女儿天经地义,为这些事qíng,张音也没法再向张峦告状。连着做了两个月的袜子,抄了两个月的女戒,张音的耐心已经快到了极限。
这天张音又在做袜子,金氏突然过来,她拿起张音做的袜子,仔细看了看,道:“阿音还是有长进的,今天做的这双可比你第一次做的好得多。”
张音转过头去不看金氏,也不做声,金氏苦口婆心的说:“阿音,我知道你怪娘,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子从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工,现在严苛的对你,以后你到了婆家才不会吃苦,你平日里就不爱做女工,现在也不缠足了,如何讨夫君欢心,如若没有四德更难在婆家立足?”
这番话金氏跟她说了无数遍,道理她都懂,但是事qíng没到那一步,她不愿意想这些,“娘,世上不缠足的女子也有的,那□□马皇后不也是大脚吗,您也没有缠足,父亲依然敬爱您;缠足后就哪里也不能去了,我不要自己变成废人,再说我现在年纪还小,离嫁人还很长远,您别想这么远,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学女工,但您别bī我这么严了。”
金氏并不想打击女儿,没有缠足确实是她的心病,家中林姨娘娇娇怯怯的,缠的一双三寸金莲,走路弱柳扶风似得,丈夫每个月至少有十天在她房里,未尝不是喜欢她的小脚。算了,这都是命,不缠就不缠吧,免得母女变仇人。
金氏深深叹了口气,说:“罢了,从小你就有主见,你爹也常常夸你比两个兄弟聪慧,说不定我们张家的兴旺都要靠你呢,这样吧,你每日里花一个时辰做女工,其他时间自己安排吧。”
“谢谢娘。”张音高兴地跳起来,在金氏的脸颊“趴!”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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