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二月后,便经常下雪了,天是灰白色的,云层很低很厚,像一chuáng厚厚的大棉絮铺在天空中,寒冽的北风呼啦啦的撕扯着棉絮,然后鹅毛般的大雪就落了下来。
朱佑樘上完早朝后,也不去文华殿了,直接来了坤宁宫,一家三口享受着天伦之乐。吃罢早膳,他便抱着朱厚照坐在案桌边教他写着自己的名字,朱厚照三个字的繁体字也是复杂,毛笔又软,朱厚照又皮,只见到雪白的宣纸上三个乌黑的墨团,至于写的是什么,谁也看不出来。朱厚照笑嘻嘻的闹着,墨汁满脸了也没察觉到,张音指着他,笑道:“小猪,你现在不是小猪啦,是一只大黑猫!”
朱佑樘一看也乐了,唯独朱厚照还是懵的,“什么是大黑猫?”自从邵太妃黑猫事件后,宫里就不让养猫了,只有厨房和粮库才允许养猫,是以朱厚照记事以来,居然再没见过猫了。
张音大笑,找出一支眉笔,画了一支戴蝴蝶结的凯蒂猫,朱佑樘笑道:“这是个什么猫,倒是有趣。”
“开心猫,嗯,我自己画着玩呢!”张音有些不好意思,画画水平不怎么样,工笔、水墨画一概不通,只能画个现代的卡通猫了。
朱佑樘画工不错,只见他也拿起眉笔,刷刷几笔,一只惟妙惟肖的猫跃然纸上,两人拿给朱厚照看,问他喜欢哪副画?
“这个!”朱厚照一下子抓住张音画的凯蒂猫。张音得意的笑了,抱起儿子,亲了他一口,笑道:“小猪,你果然是我的好儿子,最懂为娘的心意了。”
朱厚照也吧唧亲了娘亲一下,“娘亲画的好看!”他现在长大了,张音抱了一会儿就吃力了,只得把他放在chuáng上。
朱佑樘又教了好一会儿,朱厚照才勉qiáng把自己的名字写的像个样子,写完后,问道:“爹爹,我明明是叫小猪的,为什么又叫朱厚照?”
“小猪是小名,只能是父母亲人叫的,朱厚照是大名,嗯,虽然以后很少会有人叫,但史书中记载你须用朱厚照三个字。”朱佑樘耐心的给他解释。
“哦,那你们别叫我小猪了。”他一本正经的说。
“为什么?”
“我昨天吃了虎皮ròu,好好吃啊,高凤说这是猪ròu做的,不管是小猪还是大猪,都是给人吃的,我不要再叫小猪啦。”
看着儿子振振有词的诉说的理由,夫妻二人都哭笑不得,只得承诺他,以后再也不叫他小猪了,而且也不许别人再叫他小猪。
事后张音跟朱佑樘感叹:“咱们把儿子教的还是不错的,至少他想的是不要再叫小猪了,而不是从此不让天下人吃猪ròu了。”
张音还有一些宫务要处理,过一会儿就去了坤宁宫偏殿处理事qíng,沈琼莲带着尚宫局的掌事们一一跟她汇报每日的工作。
也只是一些每日例行的事务,皇帝没有其他嫔妃,少了多少事qíng,张音处理十分顺手,很快就安排好了。
中尚宫们都退下了,沈琼莲却留了下来,yù言又止,张音先让她坐在点了厚厚垫子的小椅子上,才问道:“莹中,可还有什么事qíng?”
沈琼莲道:“臣有两件事qíng须请示娘娘,其一是自宣德至天顺间,选取宫人太多,愁怨尤甚,宜皆放还,其二则是德清公主今年已有十五岁了,应当为公主挑选驸马了。”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张音不禁叹息,她以前看小说中写道宫女年满二十四周岁就可以出宫返家,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明朝也是这样,后来进了宫才知道宫女大多只有两种下场,一是被皇帝看中,选为嫔妃,例如以前的周贵妃,也是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周氏,还有邵太妃,纪妃等,但能得到皇帝宠幸的人都是极少的,大部分宫女只能一辈子在宫中服役,最后老死宫中。张音忍不住唏嘘,“你想的很好,这样吧,先放一批年满二十四周岁的宫女出宫吧,有哪些父母不在,无家可归的宫女如果愿意留在宫中那就留下吧,名单你拟好了给我看看就行。”
“臣替那些宫女们谢皇后娘娘恩典。”沈琼莲起身拜谢道。
“至于德清公主的婚事,确实也要准备起来了,”张音沉吟,“也不用急着结婚,慢慢的访个几年,总要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驸马爷,女子到底不必男子,她虽贵为公主,若是遇人不淑的,一样也是难过的,再者她是陛下的亲妹妹,她的驸马人选还必须得由陛下亲自选定,这事我记下了,回头我会跟陛下提及的。”
沈琼莲长吁一口气,叹道:“别人托付给臣的事qíng总算是完成了!”
“是仁和公主托你来说的?”
“是啊,两个公主名义上都归着太皇太后抚养的,太皇太后年纪也大了,这几年jīng力越发不济,德清公主的事qíng自然也就耽搁下来,仁和公主急的不行,只得托臣来跟皇后提提这件事。”
仁和公主这几年也是极少进宫了,自齐小姐的事qíng后,张音彻底对这个大姑子冷淡了下来,朱佑樘虽然疼爱妹妹,但他的政务也是繁忙,而且有个朱厚照天天缠着他,也没有很多时间接见两位妹妹,他自问赏了不少田地给妹妹们,她们生活自然无忧,这几年仁和公主与驸马感qíng也淡了,她极后悔得罪了皇后嫂嫂,如今妹妹的婚事也只敢托着别人来说。
当年仁和公主与皇后闹矛盾,估计宫里宫外也是传遍了,张音笑道:“仁和xing子固执,傲气,却是不愿意亲自来见我啊,罢了,我们可能天生没有姑嫂缘分,德清乖巧听话,自我进宫相处的一直就不错,你去回了仁和吧,德清的事qíng让她放心,陛下定会跟她找个如意郎君的。”
沈琼莲把事qíng说完了,yù退下,张音留着了她,她今日替的两件事可以说都是与女子婚嫁有关的事qíng,可却是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张音打量着她,她仍然穿着宫中特制的冬日的宫装,身披蓝色缎子兔毛披风,雪白的兔毛衬着她的皮肤越发的雪白,只是也让她眼下的yīn影更加的清晰,虽然她已经二十八岁了,但看着不比张音年纪大,果然生了孩子容易让人变老啊。
张音关切的问道:“最近没休息好吗?”
沈琼莲扶了扶额头,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得了一孤本,这几日看的入迷了些,便入睡的晚了。”
“你也要注意身体啊,莹中,有件事qíng我也想问问你,这些年你在宫中也帮了我不少忙,其实,你愿意趁这个机会出宫也是可以的,你还年轻,在宫里蹉跎岁月,我觉得怪对不住你的。”张音跟她相处了这些年,实在有些感qíng在,也是为她的后半生考虑。
出宫嫁人吗,沈家书香世家,历代的女子中没有寡妇再嫁的,皇家御赐的牌坊都已经得了好几座,相比来看,她还是幸运的,没有困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孤独一生,她有才有德,在宫中协助皇后,大展手脚,如今外面都传吴兴出了个女阁老,她当然不争这个名声,但有时候想想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沈琼莲缓缓地摇头,道:“臣独身一人,现在过得很好,有人愿意嫁人然后相夫教子过一生,然而臣已经走出来了,也没法再回到那个小小的四方院子里过一生了,臣愿意继续留在宫中,待年老后,回到吴兴养老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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