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都没听过我弹曲呢,我给陛下弹曲吧,我们到花园去。”该说的都说了,要谈妥的也都谈妥了,颜元拉着武则天出去,武则天道:“你还会弹琴?”
“那是当然,以前没有弹给您听的机会,如今正好让您好好地见识见识。”颜元歪着头如是说,武则天大笑,“好,那朕就好好地听听。”
颜元叫人去取琴,又命人备好披风,转眼已经入冬了,虽则洛阳算不上很冷,可出去还是得披上披风,颜元其实不喜欢呆在屋里,只是武则天的年岁大了,还是更喜欢温暖的屋里。
说是去花园,其实也只是去个楼罢了。
入秋后,万物凋谢,武则天一路走到看到那荒凉,“若是chūn时百花齐放也就罢了,如今这万物凋零,花园有何可看的?”
颜元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关于武则天的传说,武则天与牡丹的故事,“明早游上苑,火速报chūn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chuī。”
摇头晃脑地说了吟了这一句,武则天大笑,“怎么,你难道也想叫百花齐放,让朕能得见昔日醉酒之言?”
“若是陛下所愿,焉不能!”颜元答得一本正经,武则天笑着接话道,“若是如此,朕盼之。”
其实还是不信颜元能做到,颜元侧过头道:“今百花齐放虽扰于四季时令,但仅此一次,拳拳为母之心,望万物通灵,以尽吾心,盼之,允之。”
扶着武则天在一旁坐下,颜元开始调琴,焚香起弹,武则天本不想扰了颜元的兴致,不过是听听而已,但这一听,武则天是听出了颜元说自己的会弹琴还真不是仅仅是会而已。
琴声诉qíng,她听着颜元的琴,那些曾经为人母的记忆一一的浮现在眼前,孩子们曾经的天真笑容,而她因为过多的忙碌只能将他们丢给宫人,相比起后面的子女,她并不像长子一般费尽了心思。却原来她曾经错过了那么多了!
而颜元抚着琴,那些关于母亲的记忆,最后都化成了同一个人,眼前的这个作为女帝的母亲,她本不是生来就那样的心狠手辣,可却终是成了这样一个踏着无数人的尸骨成为一代女皇。
她们之间是缘份,她做过她一世的女儿,如今又成为她的孙女,一开始她心中有怨,至少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武媚娘,可终究武媚娘还是容不下她。但再遇到此时的武则天时,她的心狠手辣比之武媚娘更甚,那样高高在上孤独感更重。
一次又一次的接触她才明白,曾经的她,被最爱的男人舍弃过,又被曾经说最爱她的男人舍弃过,她其实是她唯一的依赖,所以最后她成了伤害武媚娘最深的人,以至于武媚娘要她死,要她死。
曾经的她没有父母的痛爱,她根本不懂一个母亲可以为孩子付出什么,而作为孩子又能为父母付出什么,此时此刻,面对这个已经渐渐老去的人,两世的缘份,她希望她将来都可以开开心心的,不必担心再有人要害她,不会再觉得相信一个人是多么可笑的事。
就像她曾经对武则天的承诺,她已经错过一次了,她不会再错第二次的,一定不会。
天地万物有灵,你们感觉到我的心了吗?我的母亲想要看到百花齐放的qíng形,请你们念在我的一片心意,帮我达成她的心愿。你们的恩qíng,我会记下,来日定报。
一遍一遍地将她的心意借着琴声传达出来,武则天听得入了迷,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四处那原本的枯枝花糙此时慢慢的长出了芽来,而且极快地结苞开花了。
“啊,开花了,你们快看,牡丹花,芍药,开花了,所有的花都开了!”一声惊呼,武则天也被惊醒了,眼见那原本物华别业的花园此时一片花机勃勃,百花齐放,各色的花朵绽放出它们最美的姿式。
颜元的琴音也停了,冲着武则天一笑,颜元跑了过去摘下一朵大红的牡丹花,cha入武则天的发间,“陛下真好看!”
武则天已经完全惊住了,颜元却冲着外面大声地喊道:“谢谢你们,颜元永不敢忘。”
那些花全都晃了晃,似是一片笑声传来,颜元侧过头与武则天道:“陛下能令百花于冬日绽放,果然是天命所归,诸神庇佑!”
这等奇象颜元竟要扣到武则天的头上,武则天握住颜元的手,颜元道:“瞧,我说过会让您看到百花齐放的,我说到做到的。”
一话双意,可武则天这心啊,烫得她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有这般了……
第275章 安乐公主(十四)
冬日百花齐齐放,此天降异象,却是吉相,颜元把事qíng都推到了武则天的身上,更有那聪明人已经将这异象牢牢地挂在武则天的身上了。什么陛下仁德爱民,天命所归,故天降此异象,令百花齐放为陛下庆贺,以彰陛下之德。
总之那些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尽往武则天的身上甩,武则天知晓时瞧了颜元一眼,“奉承朕?”
“我不该奉承陛下吗?”颜元一脸严肃状地反问,武则天再次掐了她的脸。
“突厥之事进展如何?”武则天倚靠在软榻上问,容貌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失去,岁月却也沉淀了一个女人的气质,如武则天一般此时慵懒的倚着软榻,帝王的霸气,那历尽沧桑走过来的女人,却叫人挪不开眼。
颜元觉得武则天美得眩目,不由地捂脸,武则天等了半响没听到颜元的回答,却见她捂脸的表qíng,目光扫过去,“怎么了?”
“陛下风华绝代,让颜元一时不敢直视。”颜元说实话,武则天一笑,“往日总被你气朕,如今倒是会说好听的话了?”
颜元囧啊!看了武则天一眼,“好听的话都叫别人说了,我倒是想说给陛下听啊,就怕陛下听腻了,不乐意听我这没有什么新意的称赞。”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不怕朕不乐意听了?”武则天斜睨了颜元一眼,颜元坐到塌脚上,“乐不乐意听是您的事,我说是我的事。”
“突厥之事有狄国老在您就别担心了,他与吉利可汗是好友,他更想弄清楚贺鲁会用什么法子来杀吉利可汗。”颜元一点都不着急地说,转过头扒在武则天的旁边,感叹道:“若是能多几个像狄国老这般的人才该有多好啊!”
武则天抚过颜元的长发,“似狄怀英这样的人,百年难得一见,你竟还盼能多几个?”
“忠臣易得,忠臣良将并存者难得。”颜元如实而说。武则天道:“太宗皇帝时期,无论是忠臣还是良将都多不可数,文臣如房谋杜断,萧瑀魏征,武将如李靖,秦叔宝,程咬金。你生得晚,不曾亲眼得见那君圣臣贤之象,那也一直是朕yù效仿太宗之处。”
唐太宗李世民啊,那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皇帝,驭人有术,令那些跟着他的人大部份都能够善始善终。颜元道:“自少时辅佐,一路患难与共,承蒙不离,我亦不弃。君臣父子,最难得的正是善始善终。我亦以太宗皇帝为目标。”
心镜空明,颜元有一颗赤子之心。武则天提醒道:“可有一样你也要记下,自古以来无论是君臣还是父子,疑非君疑,乃下臣之子疑之,三人成虎,曾参不曾杀人,却因众口铄金而令其母疑其贤德,夫以曾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况君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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