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置满chuáng和长椅,都被人占去,并且伴有长长的管子挂在头顶。
有个穿白衣服戴白帽的女人经过,对着隔壁chuáng的女人道:“别喊了,国家政策又不是才出来,之前就应该知道后果。”
疲惫的护士已经失去耐心,尤其是这本来应该是妇产科的事,chuáng位不够,人给塞到她们科室。
本就人来人往乱糟糟的病房被她一闹更加混乱。
金凤君朝绿说,“好点了吗?要帮忙通知一下亲人吗?医生说等你醒来安排检查。”
两人之间有过招呼,但金凤君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能有chuáng位还挂上点滴,完全是医院方面的仗义。
隔壁chuáng立着的护士走过来,“醒来就通知家人吧,电话在走廊转角。”
金凤君理解地点点头。
护士急忙走开,那个女人还是早点揪出去,才一天她头发都要白了。
而护士离开后,大肚子女人改责骂变苦述了,絮絮叨叨自言自语。
“勇士呢?”在金凤君的注视下,绿竖起全身的防备,不安问道。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有不舒适的身体让她想离开这地方,好好喘口气。
“在医院门口和送你过来的汪大哥待着,汪大哥是职工院的熟人。别担心这个,身体要紧,有电话能联系到家里人吗?”
绿报出一串数字,婆婆嘱咐过,要是有什么事这个电话号码能联系到她。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绿双眼对上金凤君明媚大眼,“王绿。”在府里没有姓只有名,她给自己冠上相公的姓氏。
“好。”金凤君嘴里复述电话号码得到肯定后,去拨号了。医院里人多,打电话甚至需要排队。
大肚子女人摸着眼泪喷口水,却没有人愿意听她。转头瞄见绿时,见她周围无人,想将她变为自己的听众。
“妹子,你来评评理,七个月大的孩子,他们居然要杀了他,这简直丧尽天良,世道不公。这可是我的孩子——”大肚子女人说到最后胸闷,咳了起来。
绿撇过头,不解且不安地僵在chuáng上,试图隐藏自己,不与周围有所联系。
只见之前的护士身后跟来两个男人,和一个移动的简易chuáng板,朝着大肚子女人走去。
其中一个男人对大肚女说,“手术提前了。”
“嗷——”女人哀嚎,这下子什么话也不说了就是使劲地流泪,捧着肚子一脸悲怆。木然被两个男人带离房间。
突来的事件使绿愈发心神不定。
护士简单收拾好chuáng,招呼一位坐在长椅上的老妇躺上,老妇旁陪同着的短发女人像是儿媳妇。
儿媳妇伺候着婆婆还快嘴说道,“不听国家指挥就得受罪,都搞了好几年计划生育居然还敢生,七个月大怕都成型了,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死了倒好,没死亲眼看见活生生淹死可真是受罪。”
老妇本来蔫蔫没劲,但被儿媳一说也勾起了力气,庆幸道:“还好你生的是儿子。”
儿媳忍不住挑眉,骄傲地笑,“就是小子太闹腾。”
表qíng可一点都不似话语怨念。
jīng神力逐渐恢复的绿,本能分析二人的jiāo流,随之愕然。
扫视周围人,俱淡然的样子,似乎并不见怪。
心里涌出寒意,无法理解刚刚离开的大肚子女人肚里孩子将被qiáng行取出,并且处死。更可怕的是无人提出异议。
不知为何,绿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
☆、先兆流产
电话是打在村里小卖部,金凤君通知:王绿进医院,希望她家人能来一趟。
言辞并未指明叫谁来。因为她不认识绿的亲友。
小卖部的李红婶子摸不清头脑,王绿谁呀?思索着叫什么绿的只有一个多月前王家新进门的媳妇,虽然对方叫钱绿不叫王绿。
“要不我给你找王小翠,你说的可能是她媳妇。”
进医院可是大事,不赶拖延。
李红婶子把电话搁一旁放着,顺着田间一路找去,“王小翠——有你电话——”
金凤君举着电话默默等着,安静地姿态透着知xing女特有的知书达礼。
然队列中有人嫌弃她占着电话不说事,金凤君不得以开口解释。
“喂——”王小翠气喘吁吁,心也跟着砰砰跳。
可不是么,乍一听自己儿媳出事,农具一律丢下狂奔过来。
“你好,你是王绿的家人吧?我们现在在县城医院,你看要不要过来一趟?”金凤君一口气说完。
王小翠只听到绿在医院,忙不迭地说:“我这就来。”
风风火火出了小卖部,回家翻出钱朝县城的方向赶赴。
这边金凤君陪着绿吊完葡萄糖后,劝其办理手续,检查身体。
绿本不敢轻举妄动,但作为陌生环境里唯一相识的人,即使内心排斥金凤君,绿下意识听从。
这时候医院看病很简单,登记只需要报个姓名,jiāo的起费用就行了。
心里有个模糊的信念驱使她这么做,甚至让她忽视了她将相公留下来的钱,花了个大半的事实。
不过就算注意到,绿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的钱一律是嬷嬷保管,而生活用资府里都有派发,闭塞的经济生活让绿丝毫不懂什么叫算账。
对钱的无需求也意味着难以意识到它的重要xing,而容易大手大脚。
看病的形式让绿很震惊、陌生及羞耻,但绿坚持下来了。
……
王小翠赶到的时候,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上,但少了份灼热,医院不远就看见勇士被拴在树下。
匆匆瞥了一眼,双脚风火轮似闯入医院寻人。
转来转去,最终找到了绿。
“怎么了,怎么了,医生说了什么?”王小翠脱口而出,焦虑的心qíng和匆忙的路程让她胸闷。
还发着汗的大手抓住绿的手,透着心疼。
绿苍白的面色这会已经得到缓和,因着注she了一瓶子液体所以没渴,便没有喝水,唇皮gān皱。
只见那因缺水而gān皱不再饱满的上下嘴唇开合,“我怀孕了。”
王小翠还没来得及哈哈大笑,下一句就传入耳里。
“大夫说我先兆流产。”绿的神qíng懊悔又庆幸。
当时一听流产绿两眼一翻简直要晕过去了,好在医生紧接着一句,要是好好养着,孩子还是可以保住并健康长大的。
原来“先兆流产”不是流产,是小产,她的孩子还在!
绿懊悔自己没有好好保重身体,险些将不知道其存在的孩子扼杀。庆幸的是,孩子很坚qiáng,没有离开她。
因为相公娘的赶到,亲人的存在让绿不自觉地依赖上,jīng神放松,“但是孩子还是可以健健康康长大的。”
小脸在医院里开出了第一朵笑花,眸子里盛放星光。
王小翠的心经历过了过山车一样的起伏,“人没事就好,菩萨保佑。”双手并拢朝虚空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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