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半个月来都不曾看书。”
谢玉一惊,又问道:“那你们姑娘这半个月都做了些什么?抚琴?练字?还是爱上了什么别的新玩意儿?”
良辰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姑娘这半个月潜心研究了两件事,如今已是造诣非凡了。”
谢玉心里咯噔一下,不论是哪一件,一会儿她若想起来和自己切磋一番,岂不是要招架不住,脸上便又有了些尴尬之色,拧眉问:“哪两件?你快快说来?”
良辰上下嘴唇一碰,蹦出两个字来:“吃、睡。”
谢玉一盏茶刚喝了一半,愣生生的被呛得吐了出来,差点儿弄脏了他新换的衣服,只哭笑不得道:“她的兴趣倒是越发广泛了呢。”
沈清薇这会儿正在吃一盏炖得糯糯的冰糖燕窝,在冰匣子里头冻着,用银勺子舀一小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消暑解渴啊。在前世当贤妃的那一段日子里,沈清薇就这样舒坦惬意的度过了一年年的酷暑。
“明月,去跟厨房的老妈子说一声,下回炖燕窝的时候,少放一些冰糖,这冰糖放多了,冰一下就越发甜了,吃多了腻人。”
明月低着头应了一声是,心里却默默道:姑娘,你这喝燕窝跟喝水似的,不腻人才怪呢。
沈清薇满意的看着明月嘱咐了小丫鬟去传话,在榻上伸了一个懒腰。太阳已经从方才东南方的梧桐树下,移到了西南方的树下。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其实也不算很无聊,沈清薇拿小帕子盖着脸,卷缩在榻上,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这种享受的法子,也是她前世当贤妃时候感悟出来的,只可惜好景不长,她在寿字头上偏偏缺了一点。
前世太累,今生一定要用来享福,正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沈清薇依稀觉得,不远处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那白光在刺目的阳光下缓慢的移动着,一点点的靠近她纳凉的地方。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惊醒了沈清薇算不上美的梦境。
“表妹这样好生惬意,真是享尽了清风明月,方不辜负良辰美景。”
“表哥又胡说,我再美,也没有四妹妹美。”想起前世谢玉娶了沈清萱为妻,沈清薇也忍不住和他开起了玩笑来。
谢玉抬眸一笑,仿佛在回想沈清萱的长相,最后笑着道:“各有各的不同,表妹这样的却是无人能比的。”
沈清薇白了谢玉一眼,倒是和前世一样会拍马屁,还无人能比,说不出来就别说,半点诚意也没有。沈清薇只微微一笑,脸颊上浮现一个浅浅的酒窝,带着几分娇嗔问谢玉:“那表哥你可要说一说,我到底是怎么个无人能比的样子呢?”
谢玉方才一直站的很稳,可几乎就是在沈清薇微微一笑的瞬间,他忽然觉得这个认识了十几年的表妹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吓得他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了。
谢玉认识了沈清薇十几年,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笑的时候,脸上是有酒窝的!而且……而且,还可以笑的那么好看!因为以前沈清薇压根没在他面前露出过笑容来啊有木有!
“这……”方才的那倾城一笑,要让谢玉如何形容呢?
沈清薇抬起头,略带嫌弃的抽了抽唇瓣,郁闷道:“就知道你对我的赞美都是有口无心的!”
谢玉听到沈清薇如此控诉,恨不得一头撞死,只觉得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了,竟想不出一个词语,能形容沈清薇方才的那嫣然一笑。
第3章
气氛略显尴尬,沈清薇见谢玉脸红,知道他那紧张就结巴的老毛病只怕又要犯了,只甩了甩帕子道:“你也是我娘请来给我做说课的吗?”
沈清薇一下子就点名了谢玉的来意,谢玉的脸就越发红了起来。谢玉作为平宁侯府的长子嫡孙,平素在京城的大家闺秀眼中,那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一枚,就算是在卫国公府的几位表妹眼中,那也是毫不逊色,唯独只有沈清薇,自己从入不了她的眼。
“做说课可不敢当,当今天下,敢做表妹说课的人只怕不多,不过就是想让表妹赏个脸,回府上去,一眨眼就是中秋,姑妈在府里的事qíng也越发多了,姑父也没有空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大家都不放心。”谢玉说着,也底下了头,脸颊的酡红却没有散去,只小声道:“上回你让我寻的孔尚先的围棋孤本,我已经找着了。”
沈清薇想了想,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可是年代久远她已经记不大清了。
谢玉见沈清薇并没有什么激动的表qíng,便知道方才只是表妹小小的失常了一下,她素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比一般人都早慧,就算对待自己喜欢的事qíng,表现出一点热衷的表qíng,也是难能可贵了。
“不过……书是找到了,却不在我的手中,那人说,孔尚先尊为棋圣,他的遗作,一定要留给天下第一的棋手。”谢玉嘴角微微一挑,当年沈清薇以十二岁幼龄胜过了燕公子,很多人便封她为天下第一,谢玉这么说,只为故意激起沈清薇的好胜之心。
谁知沈清薇却小小的舒了一口气,站起来,窈窕的身子在斜阳下格外诱人,眉宇间的淡笑像一泓清水,幽静深远:“天下第一,谁爱当谁当去,我是不稀罕的。”
谢玉方才还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的脸顿时就石化了,只半张着嘴,一时间无以言对,沈清薇转过头来,再一次朝着谢玉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媚的意味,问道:“表哥?你是觉得我当天下第一比较好呢?还是就今天这样比较好?”
这句话一出,谢玉就像遭了雷击一般,感觉沈清薇的笑如一股清泉一样沁人心脾,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孤僻,高岭之花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可亲可爱的邻家女。
“自然……自然……”谢玉摸不清沈清薇到底是怎么了,便斟酌着言语道:“自然是都好的。”
沈清薇顿觉无趣,撇了撇嘴唇,百无聊赖的说:“算了,今儿有些晚了,你在这边住一晚上,明和你一起回府吧。”
在别院躲了一个多月,再躲下去,委实也是不太像话了。况且她醒来的时候就在别院养病,虽然见着了自己的父母,可心里还有几分挂念卫国公府的老太太。
她前世病的糊涂的时候,听说老太太曾进宫看过自己,那时候老太太已近耄耋之龄了,她上辈子唯一不孝的地方,就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玉眸中透出欣喜,低低的应了一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便看见沈清薇手扶栏杆,视线却停留在满池碧绿的荷叶之上,她脸上是谢玉从没见过的神qíng,带着几分期许、又带着几分落寞、似乎有着一种让人摸不着的忧伤。谢玉顿时觉得,他越来越不认识自己的这位表妹了。
七八月的天气,总是容易变天,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不一会儿就乌云密布了起来,一个响雷劈下来,满池的荷叶上便响起了沙沙的雨声。
美景打着伞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进了亭子里才道:“表少爷,你怎么还在这边,老爷说方才豫王的车队经过,进了别院避雨,想请表少爷去前头作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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