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锦。”
王锦锦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可她下意识的一抬头,就见萧秋年一身银灰轻袍缓带,站在回廊的另一边。
她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哪儿。
直到萧秋年走上前来,握着她的手,揉了揉:“赶回来就听方总管说你在这儿,怎么,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
王锦锦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才回过神,没好气的掐了他肩头一下:“能去哪儿?你一夜不归,我正打算入宫去找你。听人说,你又把赵炯教训了一顿?”
萧秋年眸光有些晦暗,不悦道:“他实在太笨了。”
“才六岁的小儿,正是放纸鸢吃糕饼的时候,你却让他当皇帝,还嫌人家笨。”王锦锦都不知道是该笑他还是嘲他。
萧秋年皱了皱眉,道:“我六岁时便已熟读四书五经。”
王锦锦杏眼微挑:“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聪明呀?”
萧秋年看她这模样,不禁被逗笑了,他抬手轻轻抚着王锦锦的肚子,柔声道:“旁人我不敢保证,但我们的孩子定然聪慧。”
他这么一说,倒让王锦锦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四哥,你猜我们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女都好。”
王锦锦“唔”了一声,问:“那你想好给他们取什么名字了么?”
“你说了算。”
“敷衍。”王锦锦瞪他一眼,却道,“之前想了许多,但觉得都太杂乱了。这辈子我也没别的念想,只要孩子平安健康便足矣。就叫他安安好了,简单又方便。”
萧秋年微微拧眉:“我怎觉得你这名字才是敷衍。”
“你质疑我?”
“未曾。”萧秋年轻咳一声,又揽着她的肩膀,微笑问道,“锦锦,若有一天,我不做这摄政王了,你也不能当王妃了,我们去云游四海,你可会觉得落差?”
王锦锦听到他这话简直莫名其妙:“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别当这摄政王,咱们早些去禹城瞧瞧。你答应我的婚事,还没给我cao办呢!况且现在一直顶着所谓的‘郡主’名头,总让我觉得怪怪的。”萧秋年叹气道:“这就是我为何对赵炯严苛的原因。我早些将他教导出来,再选拔几位能才兼具者辅佐,届时我便可以带着你去看长江huáng河,去看大漠孤雁,去看原野牧羊,去看海升日落……锦锦,你说这样可好?”
“好,当然好!”
王锦锦忍不住笑出声:“从小就被禁足在王家那四方天地,长大后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凤阳关,而且景色还不好看,孩子可不能跟我们一样!四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萧秋年见她高兴,眼底也染上笑意。
他叹然的在她额角吻了吻,温言道:“别急,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王锦锦低头抿了抿微笑的嘴角,只觉得四肢百骸都dàng漾着甜蜜的气息:“我当然相信你。”
无比相信。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在得知他要娶胡玉姣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心如死灰才是。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她又怎会突破重重桎梏,与他站在开满杏花的回廊下。
谁能想到,当初的乍见之欢,会在多年以后,成为永生的陪伴?
思及此,王锦锦又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眸光笑意盈盈,她握着萧秋年的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呢喃道:“四哥……”
“嗯,我在。”萧秋年反手握紧了她。
王锦锦勾了勾嘴角:“真好。”
不管以后还会经历什么坎坷,只要彼此携手共度,定会长相厮守。
chūn光正沉醉,微风轻轻chuī过,拂落杏花纷纷,天地间一片粉色。日光和煦,流云飞度,正是人间好时节。
正文 回王家
萧秋年虽然从未提起过胡玉姣,但王锦锦知道,她如今是以胡玉姣君主的身份待在王府之中。
胡玉姣到底去了哪里,是生是死,她已经没有闲心去询问了。
宫闱事变后,赵炯年幼登基,萧秋年作为摄政王定要辅佐他至成年。突厥上次战败,答应五十年内修和议好,但萧秋年始终担心蛮夷无信,找出一卷兵书,让宋玉秉和孙毅等人熟读。泱泱大国,岂能除他之外无战将。孙毅等人也知其中利害,于是在和平年代也不忘征兵,挑选良才。
如此一来,萧秋年就忙的见不着人影。
王锦锦一天天身子愈发笨重,戚古蓝烟几个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倒比其他有孕之人还要jīng神。
王家被赦免,依旧如以前风光,王锦锦也不避嫌,闲来无事便回娘家与几个姊妹闲谈。
这日chūn寒料峭,王锦锦披了一件雪白狐裘斗篷,与蓝烟秀柳一同去看望老太太。
王家门口的家奴老远瞧见贤王府的马车,便知是谁来了,忙笑脸盈盈的上前迎接:“是五姑……啊不对,郡主来了。”
蓝烟看了眼这家奴,笑道:“你差些叫错了。”
家奴赔笑道:“是小人脑子不好使。郡主快快请进,老太太就盼着你来呢。”
“是么?”王锦锦微微一笑,扶着秀柳的手轻轻步下马车。
这马车是萧秋年专门让人特制的,想着她怀孕身子不方便,车厢里里外外都包了一层软垫,旁边挂着一个木制小扶梯,上下车将扶梯放下,王锦锦就不用翻上翻下那么麻烦。
王家的高墙大院如以往一样,就连之前长满的杂糙都被修剪的整整齐齐。她离家出走钻的那个狗dòng,被用新泥给重新填补上。王锦锦见状不禁莞尔一笑,她如今也用不着那地儿了。
家奴一边在前引路,一边低头说:“郡主慢点儿走,这露湿的地面忒滑。”
“习惯了。”王锦锦笑了笑,“以前不穿鞋还在这地上跑的飞快呢。”
秀柳闻言,和一旁的蓝烟相视一笑。
穿过垂花门,往东走了一会儿,便是老太太所在的院子。
凤梧站在门口,见王锦锦来了,忙笑吟吟的迎上前来,道:“五姑娘来啦!”
“凤梧姐姐。”王锦锦还像以前一样叫她。
凤梧看她周身穿着,突然掩嘴屈膝:“是奴婢不好,竟然把郡主给叫成了五姑娘,还请郡主莫怪。”
王锦锦有些无奈的扶起她:“凤梧姐姐,进了自家门,便不要讲这一套了。我这郡主怎么来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还是叫我五姑娘吧,我听着亲切。”
凤梧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老太太的心腹,平常有什么风chuī糙动从来瞒不过她的眼睛,更遑论这件事。
“既然五姑娘都这样说了,凤梧遵命。”
她说着话,将王锦锦往内堂带,“今儿十五,三奶奶四奶奶她们都在给老太太请安,姑娘今次来的可真是时候。”
王锦锦笑了笑,不语。
以前她都是挑时间,专程不想跟三婶四婶这些姨娘们打jiāo道,今日是十五,她反而忘了请安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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