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锦眼神亮了亮,然而下一秒,又哭笑不得。
萧秋年人是坐在她榻旁了,可是绷得僵直,薄唇紧抿,目不斜视,哪儿有半点安慰妹妹的样子,像座冰冷的雕塑。
王锦锦忍俊不禁,但心底却有些感慨。
这么久了,从一开始他对她冷漠的喊“滚”,到现在冷漠的坐在她跟前,至少还是大有进步。
“四哥,抱抱。”王锦锦软软糯糯的说了句,便径直扑入萧秋年的怀中。
萧秋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整的措手不及,他紧绷的神色在瞬间便的慌乱,两只手更是高高抬起,不知道往哪里放。
王锦锦本以为是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怀抱,然而与她设想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竟……意外暖和。
不同于光滑的锦缎,灰布衣衫摸起来又柔又软,脸贴上去也很舒服。鼻尖充斥着皂角叶的清香,gāngān净净,整整洁洁。
这味道与哥哥一样!
王锦锦闭上眼睛,努力的去嗅那皂角的味道。她想到很多年前的暑假,哥哥穿着白衬衣,她挨着他一起看电视,窗外的阳光斑斑驳驳,合着皂角叶的味道,无比惬意。
只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怎么也回不去了。
那个暑假,那个哥哥,全都没有了。
仅有的便是这淡淡的皂角叶的香气,与当初的记忆有星星点点的重叠……
“放开。”
萧秋年皱着眉头,僵直着身子,浑身肌ròu紧绷。他并不习惯有人这样亲密的接触他,即便王锦锦不让他反感,但这么近的接触,让他感觉不安全。
他想伸手推开王锦锦,却低头看见女孩儿脸上湿漉漉的泪痕。
他愣住了。
王锦锦的睫毛很长,被泪水濡湿了,显得更加浓密,就像两把小扇子。
萧秋年抬起的手,在看见她眼泪的时候,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他侧目看向窗外,拧着俊眉,暗暗想:罢了,看在她替他受罚的份儿上,纵容一次。
仅一次。
王锦锦知道自己又失态了。
毕竟一直演戏会累,偶尔带入真感qíng,也是无法遏制的一件事。
她苦笑的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哥,我很想你。”
萧秋年心弦漏掉一拍,没有说话。
但悬着的手,在迟疑了良久后,隔着chūn衫,轻轻的落在女孩儿清弱的瘠背上。
正文 练字还是栗子
王锦锦没想到他竟然会安慰她。
虽然只是生涩的、僵硬的拍了拍她的背。
仿佛是触及了心里的某个点,王锦锦鼻尖一酸,gān脆扑在萧秋年怀中,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全无顾忌的哭的昏天地暗。
萧秋年也就任由她放肆。
他只看着窗户外的那颗杏树,数着枝丫上青青累累的果实。一颗,两颗,三颗……直到等王锦锦哭够了,他才将视线落在自己衣襟上的一大片濡湿上。
王锦锦擦了擦鼻涕泡,抬起头,忍不住破涕为笑。
“四哥,你真好。”
萧秋年没接话。
她总说他好,事实上,就连他的养父,也没有说过他好。
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好。冷漠自私是他的常态,心中憋不住的戾气残酷更是用他的沉默来掩盖,他好吗?并不。
萧秋年不由自主的看向面前的小女孩儿。
嫣红的唇,明亮的眼睛,双颊也红润而泛着健康的光泽……嗯?唇边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萧秋年皱着眉,修长的指腹轻轻的在王锦锦唇边划了一下。
……妆粉?
怪不得他觉得这丫头有些奇怪,只不过屁股上挨了几下板子,怎么一副苍白的要死的模样,原来是往脸上扑了妆粉,在他面前上演苦ròu计来了。
王锦锦心里大叫不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秋年沉脸起身,搁下她就要离开,想来被她骗了一道,心火大起。
王锦锦哪能让他走呢。
她一把从榻上翻下来,豁出一张脸不要了,紧紧抱着萧秋年胳膊:“四哥!”
“你倒已经无碍了。”
萧秋年又恢复原本的冷漠音色。
王锦锦心里一酸,仰起头,泪花泛滥:“要不是你总不理我,我何必往自己脸上抹妆粉博同qíng?四哥,我就想和你玩,就想和你待在一起,我知道你也不是个冷漠的人,何必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秋年倒也没有把她甩开,只是低头沉声道:“我说过,与我在一起并无什么可玩的。”
“是啊!”王锦锦不依不挠,“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想陪着你一起!”
“我不用你陪。”
“为什么?难道你想把自己永远圈在荒芜偏僻的西小院?没有人来跟你说话,没有人来跟你分享喜悦,永永远远的沉浸在孤独当中?”
王锦锦一口气说完,随即又握着小拳头,咬牙道:“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她说完,又死死把萧秋年抱着,像只不肯下树的无尾熊。
萧秋年本来有些愠怒她的苦ròu计,可她这会儿耍赖起来,他才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他只得道:“你松手。”
“我不!”王锦锦倔脾气也来了,她倒要看看,萧秋年是不是要把她给推下去!
但她又怕萧秋年真的推她,于是哀哀说:“反正我屁股也被婆子打开花了,你推我,我就疼,一疼我就哭给你看!”
若是萧秋年以前,定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推下去,然后大步离开。可如今相处了这么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王锦锦比别人要优待些,甚至她无理取闹了这么久,他半分也没推她的念头。
“你待如何才肯松开?”萧秋年看着屋子里垂着首发笑的两个丫鬟,冷峻的脸也有些发烫。
王锦锦见他服软,立刻喜笑颜开:“四哥,那你可还生我的气?”
萧秋年摇头。
“那你可还怪我刚才装病?”
萧秋年仍是摇头。
王锦锦这下满意了,她抚平萧秋年袖子上的皱褶,顺势将他拉到榻边的小几旁,指着上面一大叠宣纸,道:“四哥,老祖宗罚我抄写心经,可我实在写不来,要不你替我写呀?”
萧秋年扫她一眼,道:“老祖宗会认出来。”
“为何?”
萧秋年也不多费唇舌解释,取了láng毫笔,蘸饱墨水,抬手便在空处写下一行字。但见笔走龙蛇,挥斥方遒,与王锦锦的狗爬差之千里。
王锦锦泄气了。
还说把萧秋年圈身边当抄写枪手,看来这奢望只能破灭。
“就不能写丑点儿吗?”王锦锦无奈的问。
“能。”萧秋年说完,看了眼她写的字,认真说道,“但要写的如你一般丑,却很难做到。”
王锦锦差些一口水喷出来,要不是看他脸上依旧是面无表qíng的神色,她都以为自己这位四哥会说相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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