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翻土这种活儿,尽管知道怎么回事,却从未亲自做过,因为现代农村,五花八门的农具不要太齐备,谁还费心费力,扛着锄头慢慢刨土?
微微喘着气,少年大夫双手杵着木把,顶着下巴,对着眼前一大片空地,发着呆……照他这个速度,等土翻完了,怕是可以直接用作chūn播了。
蓦然想到了那位匡大东家的提议,郁容不由得琢磨:看来,必须得找人力帮忙了。
——嗯,术业有专攻,他做不了农夫,能把大夫做好就可以了。
决定了雇佣人力,便毫不迟疑,当天中午就找到了,是一双中年兄弟,据说早年遇灾,逃荒到新安府的,没有自己的地,又没钱买,只能靠租人家的田地,平常再在附近打些零工,养活一大家子。
郁容从老里长家打探到这对兄弟的消息,知道他们在农活上都是一把好手——最重要的是,做事认真、为人敦实——直接找上对方的家门。
十月农闲,像某少年大夫这样一根菜苗都没种的人家,放眼全村,独此一户。
两位李姓的兄弟,正愁着冬季找不到太多零活,便有了这一桩送上门的活计,可不给高兴坏了吗!
双方没怎么讨价还价,直接说定了,一人两百钱一天,不包两餐,日结工钱。
并非郁容小气不愿包饭。一是普遍行qíng如此,这种qíng况都不会包饭,二是他家就他一个人,做多人份的饭,用小炉子肯定不行,动大锅灶又费时费力,怪麻烦的……
兄弟俩住得不远,到这边gān活,跟去自家的田地距离相差无几,早上吃了饭过来、晚上gān完了回家吃饭,方便得很。
谈妥了工钱,二人当即扛上锄头、铁锹,跟着郁容走了。
郁容站在后檐廊上瞅了半天,确定李姓的兄弟gān起活来果真是又快又好,顿时安心了。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不出门,在自家后院摘菜吃啦。
监工什么的没必要,少年大夫踩着略微轻快的步伐,正要回屋,经过厨房门口,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刨了一上午的土,早饭都消化光了,感觉有些饿。
不吃午餐什么的根本习惯不了。
脚下便是硬生生地换了方向,进厨房找吃的去。
然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不是现代,不存在冰箱里存储着零食的事qíng。
不想烧饭,平常做零食的gān果之类……处理手法太粗糙,老实说,不太好吃,吃多了就腻烦了。
犹疑了一会儿,郁容打开橱柜,翻找了起来。
办喜宴剩下的粽子,前几天被他吃光了。底下的柜子里,尽是各种豆子类,都是之前村民送的,不适合现在吃。
看到了芝麻,就想起了芝麻糊,可惜手工怎么弄的,他不会做。
有些糖,少少的jīng白糖不到半斤,砂糖和糖霜足有两三斤……考虑了三秒,郁容觉得这些也不能填饱肚子,只能失望地合上橱柜门。
目光不经意地投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水里泡着饼。
郁容一怔,忽是想到了某次在乡下尝过的炒饼……还挺好吃的,做法又简单,便瞬间起了兴致。
这种饼,不是普遍意义上、用小麦面做的饼,而是用籼米与少许的粳米磨成米浆后,沥gān了水分,湿面做成的米饼。
米饼蒸熟出屉后,晾gān变硬,用水养着,保质好的足以吃上大半年。
煮粥的时候,放极少的米,米汤烧开,放几个饼进去,比吃白米饭还容易饱肚子。
郁容不爱吃放陈了的米饼,觉得口感远不如年糕。
炒米饼除外。
心动即行动,少年大夫从水里捞出七八个饼——饼很小,只有半个掌心大——放在一边先晾着,等水分gān一点。
洗锅,清理砧板、菜刀,把炉封拉开,塞了新的石炭。
饼面的水分gān了一些,横竖两刀,每一个切成四小块。
不需要任何配料,只要一点香油,对饼块进行翻炒即可……原本硬邦邦的饼块,随着高温慢慢软化,在开始有些粘锅的时候,即可盛出。
从柜子里拿出砂糖,撒上两勺到炒米饼上,稍稍拌一下。
香香甜甜,软软糯糯,对十分爱吃甜食的郁容来说,堪称美味。
少年大夫捧着炒米饼吃得热乎,忽地想到柜子里的那些芝麻,灵光一闪……
不清楚芝麻糊怎么做的,可是他知道如何做锅巴粉啊!
锅巴粉不管gān的,还是泡水,吃着都特别香……尤其泡了水后,感觉跟芝麻糊没什么差别。
想到好久没吃过的锅巴粉,郁容吃炒米饼的动作不由得快了起来。
等下吃过了,他就着手做锅巴粉吧?多做一点,既可以当零食,也能偶尔应付当主食。
第33章
锅巴粉, 光听名字,容易让人想到锅巴磨成粉。实际上……就是锅巴, 加上一点炒熟的芝麻和砂糖, 磨细成粉。
卖相不太好,乍一看像是磨碎喂猪吃的糠麸。吃到嘴里,唯有一个字可形容:香!
锅巴香, 炒芝麻更香,二者结合,自是香上加香。
可以gān吃,口感很奇特,尤得小孩子的欢心。不过由于是粉状物, 吃急了容易噎着或呛着,年纪大的人喜欢泡水吃。huáng里透白的粉, 倒入开水, 颜色就神奇地变成了接近芝麻糊的灰黑。
水冲的锅巴粉,在味道上,亦与芝麻糊十分相似,只在口感少了些许粘稠感。
说起来, 锅巴的做法极为简单,前提必须得有足够多的锅巴。
煮一大锅饭, 才有那么一点锅巴——还得烧火的功夫到家, 锅巴才能不软不糊刚刚好——想做锅巴粉,份量远远不够。
郁容临时决定做锅巴粉,没有锅巴, 只能另辟蹊径。
炒米可替代锅巴。
大火爆炒gān大米,炒到金huáng,略带焦香,起锅即为炒米。
加炒芝麻和糖,磨出来的锅巴粉,吃起来与真正的锅巴做的,没多少区别。
从米坛里搲了几升的米,郁容快速用清水过了一遍。
其实,按照标准的做法,炒米前,大米是不经过淘洗直接入锅的。
可这个时代的白米,远比不上现代的大米,口感什么的就不提了,光是里面的砂子与灰尘……若不先过一遍水,直接下锅炒,作为一个现代人,绝对会有心理yīn影的。
少年大夫找来两个gān净的大竹匾,将沥了水的米粒均匀撒在上面,拿到太阳下晾晒。
日头正好,这些米晒上个半天,差不多能gān。
米和芝麻还在晾晒,一时半会儿没法做锅巴粉了。
没打算gān等着,郁容回了厨房,继续忙活着。
首先得清洗小石磨。
锅巴粉是磨好了直接入口的东西,必须得注意制作工序中的卫生问题。光用冷水洗,郁容仍是不放心,便想着用开水烫滚,再用高温消菌。
就得用到大锅灶了。
实际上,炒米需要大火爆炒,小炉子的火本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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