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杭氏走进了屋,虽然脸上敷了厚厚的粉,还是能看出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一袭青衫的徐恺之跟在杭氏背后。
徐老夫人顿时拉下脸:“你带恺之来做什么?”
杭氏还没说话,徐恺之已经道:“不是母亲带我来的,是孙儿想要给祖母请安。”说着上前去拉徐老夫人的手。
徐老夫人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你不好好在屋子里读书,小心你父亲回来考你的课业。”
徐恺之满脸笑容:“父亲jiāo代的课业孙儿一日也没落下。”
杭氏望着努力要哄徐老夫人高兴的儿子,不禁黯然,恺之是怕老夫人会责备她,才说什么也要跟过来。
几个人回到内室里,杭氏忙从丫鬟手中接过热茶端给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淡淡地道:“明日太后要请你去慈宁宫坐坐,一会儿让厨房煮几个jī蛋敷敷眼睛,你这个样子让别人看了,还当你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杭氏低下头,半晌才鼓起勇气:“娘,庭之被官府通缉了,过几天我想去兄嫂那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总要坐下来商量商量。”
“有什么可商量的,”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你已经嫁人了,应该将jīng力都放在夫家,再说你那弟弟也不是第一次闹出祸事来,这次竟然还带着一群百姓脱逃,成了朝廷钦犯。你们想帮他,首先也要找到他的人。”杭庭之不可能再找到了,杭家到这里就算是完了。
杭氏被骂得脸色惨白。
徐老夫人道:“早些年我就劝说你那弟弟,让他规规矩矩走正途他就是不肯听。这次松元怎么立的功,谁不清楚?那是在战场上豁了命才有的,不但扶正了东平长公主,还带回了神臂弓,这样的功劳,用不了三五年必然封相,你不能这样自私,为了顾及你那钦犯弟弟,将你夫君的前程也搭进去,这可是他用命搏来的。”
杭氏的眼泪掉在手背上:“媳妇回去,并不是要帮忙……”
“你不是去帮忙?如果你是个普通人就罢了,”徐老夫人眯起眼睛,“你是徐松元的妻子,你出现在那里就代表了我们徐家,大家看到了你就会以为徐家在为杭庭之私下活动,万一有谁想要买好松元,做出什么有违王法的举动来……出了事谁来担着?”
“你吗?难道朝廷还会发落你一个无知的妇人?”
杭氏捂住了脸“呜呜”地哭出了声。
“就知道哭,”徐老夫人道,“作为一个主母不分轻重,还好意思在我这里哭。”
杭氏再也承受不住,站起身跑了出去。
徐老夫人脸色豁然难看起来:“瞧瞧她这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祖母,”徐恺之轻声劝说,“当年若不是舅舅寻了药送来,也不会有我。母亲想回娘家听听消息,看朝廷要怎么定舅舅的罪名,这是人之常qíng,不会被人诟病,当年父亲被罢官,外祖父还替父亲上下打点,就算我们不闻不问,在外面人眼里,我们跟杭家也是一家人。”
徐恺之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要这样,没出事时是姻亲,出了事还能立即扯开关系不成?
徐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如果是小事也就罢了,你小小年纪还不懂得这些,去书房里读书吧,不要掺和家里的事。”
徐恺之只好行礼出去。
徐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红:“好好的嫡子都让她教成了什么样子。”
徐谨莜忙道:“弟弟不懂事,祖母不要动气。”
一直等到徐老夫人面色微霁,徐谨莜才看向徐老夫人:“祖母,您说太后会不会因此拉拢我们徐家,我们要想好了,万一太后向我们示好,我们要怎么把握这个机会。”徐家这几年的富贵会与她息息相关,因为正是她要说亲的时候,半点不能出差错,如果太后想要父亲为她做事,就要有个利益jiāo换,到时候她能不能推波助澜,让太后为她赐婚呢?
就像祖母说的,徐家再兴旺将来也只是她的娘家,她总是要嫁人的,在宫中这么久,夫荣妻贵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希望父亲在庆功宴上越风光越好,明日她回到宫中,也许将会是另外一番局面。
……
一场宴席过后,皇帝显然有些醉了,眼睛里露出略微迷离的神采。
他是太高兴了。
登基这么多年,唯有今天感觉到如此的欢快。
他手里的人马这样凯旋而归,就像太后说的那样,大齐的史册上他将留下重重的一笔,即便是先皇,高祖都没有这样的功绩。
第一次,他感觉到这个天下是他的天下,江山是他的江山。
皇帝喝的那么愉快,下面的马玉成却已经急得汗透衣襟。
……
呼啦啦,呼啦啦。继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求生
东平长公主故意扣留了宁王府的人手,太子不但勾结李常显而且陷害庆王谋反的兹事体大,显然所有的官员,包括他在内,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向太后、皇上jiāo代。
马玉成看了一眼徐松元。
徐松元没有喝太多酒,眼睛里还保持着清明的神采,很有可能是要等到宴席之后向皇上密报此事,到时候皇上必然会传他们问话。
只要想到裴杞堂那个人人签字的主意,马玉成就气得牙根发痒,这样一来除了半傻的宁王,谁也推脱不掉责任。
他忽然希望醉死在这里,这样就不用迎来皇帝的雷霆之怒。
可是事qíng哪有那么简单。
宫人将饭菜撤下去换上了新鲜的水果。
徐松元果然就站起身来:“微臣奏请皇上尽快审理太子通敌之案。”
低沉的声音响起,引来殿上所有人侧目。
裴杞堂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没想到路上连句话都不说的徐大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势在这里发放出来。
如此没有技巧的禀奏方式,硬生生地破坏了热闹的气氛。
旁边的马玉龙是一副yù哭无泪的模样。
裴杞堂悄悄地看了一眼左丞相刘景臣,刘景臣显然也有些惊愕,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显然很是了解自己的学生。
徐松元平日里看起来只是个书呆子,却在遇到事的时候半点不含糊,分明就是个哑pào,总在紧要关头,保持着耿直的脾xing。
皇帝面露不悦:“今天是庆功宴,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马玉成松了口气,这不算他们刻意隐瞒,是皇上不准上奏。
可是太子通敌,庆王被诬陷谋反之事非同小可,徐松元皱起眉头还yù再加劝说,却被马玉成一把拽住了小腿。
皇帝顿时没有了兴致。这个徐松元太没有眼色,太子的事人尽皆知,要他在宴席上下罪己诏不成?
太子的罪名他要中书省去拟,到现在也没有人拟个章程出来,还不是因为左右为难,既要惩办太子,又要估计朝廷的脸面,就他徐松元直言不讳。
皇帝目光扫向桌子上的弓弩:“这就是西夏的神臂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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