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定这是韩璋的兵马,”闵怀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宁王练不出这样的兵,韩璋也绝不可能投奔宁王。”
赵廖思量片刻终于下了决定:“快,弓弩手上,助这些骑兵破阵。”
几百支箭呼啸而至,打乱了叛军的队伍,让骑兵终于得以喘息,他们兵分两路一支队伍向城门奔来,另一支队伍却继续杀向了叛军的兵马。
信筒被绑在了飞爪上向城墙抛来。
赵廖松了口气。
赌对了。
在这样的时刻每次的决定都可能关乎于所有人的xing命。
赵廖拿到了信筒,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闵怀已经看到叛军中有人用长枪挑起了一颗人头。
“那是什么。”
方才骑兵争抢的就是这颗人头。
“是谁?”
闵怀的心快速地跳起来,会是韩璋吗?宁王杀了韩璋,所以韩家军才会来夺人头。
叛军拿着那人头就像是用一只绣球逗引着那些骑兵。
那人一定没有想过,死了会被人这样对待。
混乱之中,人头被不停地传来传去,穿着孝服的骑兵几次差点取回来,却很快又被击退。两军再一次支起了巨弩和抛石车,城上的守军也正式加入了新一轮的对战。
终于人头再一次被抛起来,眼见就要落入骑兵的手中,有人掷出一柄长枪,不偏不倚将那人头钉在了城墙之上。
短暂的安宁过后,骑兵望了望人头的方向,调转马头退出了战圈。
赵廖看过去,那颗人头就在不远处。
“拿回来。”赵廖立即吩咐。
如果这支骑兵不出现,他也许不会在意,可是方才的qíng形让他知道,这人头定然非同小可。
他必须拿过来仔细看一看,知晓这到底是谁。
“快去,”赵廖大声叫着,“用抓手将人头拿上来。”
一声令下,百户带着人立即去取。
那头颅已经被砍下来好些日子,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将整张脸挡住了。
赵廖皱着眉头将那头发撩开,露出了藏在里面那张惨白的脸,他的一双眼睛仍旧睁开着,里面的眼珠却已经塌陷,仿佛已经被蝇虫蚕食剩下了空壳,可是那怨恨、恐惧、不甘的qíng绪却仍旧留在他的眉眼之中。
赵廖的手开始发抖,一张面容慢慢浮现在他面前,他差点就将人头丢在地上。
太子。
这竟然是太子。
太子死了,太子被宁王杀死了。
怪不得,今日叛军会这样嚣张。
赵廖正失魂落魄时,叛军的攻击更加猛烈起来。
一只只燃烧的火球被抛进了城,城头的士兵被击中惨叫着摔滚在地上。
满目苍夷。
赵廖从来没有过这样颓败的时刻,也许他们会输,他们真的会输。
这一战最为惨烈,守城的禁军死尸被高高地堆在一旁,城门好像随时都会被攻破。
皇帝也被人从勤政殿后的暖房里请了出来。
等在一旁的刘景臣等人都是面色难看。
皇帝一时恍惚,仿佛宁王已经攻破了城门,杀进了宫。
皇帝正要开口询问,常安康低声道:“皇上,老寿王来了。”
寿王年事已高,早已经卧病在chuáng,今天怎么会进了宫。
皇帝愈发觉得不安。
寿王被抬上了大殿,还没有说话却咳嗽一阵。
皇帝吩咐内侍赐座,寿王却摇了摇手,带着颤音道:“是真的吗……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皇帝看向了刘景臣。
大殿里一阵安静,刘景臣半晌才道:“皇上……太子爷……太子爷被叛军……被叛军害了,荣国公送了密报进京,请皇上查看。”
皇帝仿佛被人一刀扎在了心脏上,滚热的鲜血冲进了头顶:“你说什么?”
刘景臣道:“皇上,是……是荣国公的人在抢夺太子爷的……尸身,叛军就将太子爷的头颅钉在了我们的城墙上。”
皇帝听着这话,眼前一阵发黑。
头颅。
太子被砍了头。
皇帝忽然想起他杀了惠王和庆王之后,曾亲眼看过他们的头颅,不太像他们平日里的模样,带着失败者的苍凉和腐烂的味道。
如今那头颅变成了他的儿子,会不会终究也会变成他。
皇帝的手落在脖颈上,不,他怎么会有这一天。
……
所以说,这就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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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bī迫
“太子尸身如今在哪里?”
老寿王虽然声音沙哑,如今却带着几分稳住大局的威势。
刘景臣道:“就在宫门口。”
老寿王看向皇帝:“皇上总要去瞧一瞧。”许多事是真是假,要亲眼见过了才知道,尤其是这样的大事,不能假手旁人。
皇帝站起身,寿王说的有道理,太子是他现在唯一的子嗣,太子的生死关乎着如今的政局,他必须要弄清楚整件事来龙去脉才能决定后面要怎么做。
皇帝和寿王等人走出了大殿,常安康亲自到了宫门将太子的头颅捧了回来。
虽然皇帝已经有所准备,看到人头的时候仍旧手脚发软,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殆尽。
是太子。
这一点绝不会错。
舒王让人扶着蹒跚走上前仔细端详之后,跪在地上:“皇上,太子薨了。”
刘景臣等人纷纷随着跪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的人头吓到,宫人们开始小声抽噎。
唇亡齿寒。
太子已经被宁王杀了,宁王破城之日也是他们的死期。
“皇上,您还是看看荣国公送来的密报吧!”寿王小声提醒。
刘景臣扭过头看寿王,一向不理政事的寿王,今日这样到了宫中,定然是有大事要跟皇上商议。
皇帝半晌才稳住心神,吩咐常安康:“将紫金观的天师请来为太子办丧事,将太子府原来的人都放出来吧!”
太子已死,关着那些人也没有了用。
皇帝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不少,步履竟然也略微有些蹒跚。
回到了勤政殿,展开密信,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刘景臣走上前:“皇上,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荣国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所有人都在盼着援军,如果荣国公能够送信回来,那就代表援军离京城已经不远了。
眨眼间,皇帝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脸上的神qíng不停地变幻,终于他咬牙切齿地将密信拍在了桌案上:“金国竟然和宁王勾结。”
听得这话,刘景臣身上的汗毛竖起,他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那荣国公……”
皇帝道:“荣国公带着兵马去了真定,按照高宗定下来的规矩,前往真定封关。”
也就是说韩璋不会来京城救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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