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眼神落在我腰间的瓣月珏上。
“是,我在等她回来。”
“她还能回来吗?”
“小姐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是。”我心里有一些很荒唐很离谱的想法,我不知道这些想法从何而来,但就是在我心里扎根般挥之不去。为何是我变成了楚曦筝,为何瓣月珏两世落在我手里,为何会有那些奇怪却很真实的梦境?
“阿沐是谁?”这是我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她摇头,“一位故友。她多年前追随一个人去了很远的地方。准确来说不是追随,而是,无奈之举……而后很多年没有音讯。我一直想去寻她,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成行,现在总算如愿。虽不知何时她才能回来,但是,总还是有希望在的。”
“你不是一般人,她应该也不是寻常女子吧。”
“确实不是。”峒云嘴边露出一抹微笑,很温和很沉醉,不是许久未见的哀伤,而是回忆起就会不自觉感到愉快的释然,“她很固执,不撞南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所以,她自己不清醒是不会回来的。但一旦她放下了许多执念,就一定会回来。”
“听上去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自苦。”她眼里染了一抹心疼。
“你愿意等她多久呢?你还能等多久呢?”我知道这个话题有点跑偏,但还是忍不住问。
“既然要等,也不在乎多久了。她追随的那个人也很可怜,她放不下也是人之常qíng,我能理解。”
“她有你这个朋友实在幸运。”这话我是由心而发,这世上谁愿意一直这么等着谁呢?
“阿沐……”她低低念着那位故人的名字,看着我,又仿佛是透过我去看着另外一个什么人。
“我是不是和阿沐长得很像?”我终于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峒云一愣,脸上的表qíng随之凝固,慢慢回答,却又是一个疑问句,“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看着我的时候有一种……就像是早就认识我一样,感觉你看的是我却又不是我。还有,为什么选我?”
就选我这两个字她又愣了一愣,而后轻笑,“不错,小姐和阿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换我愣住。我没想到她会真的这么说。
“说实话如果小姐同我说‘我就是阿沐’,我一定当即就信了小姐。”
我突然觉得我那些荒谬的猜测决不会是空xué来风,脑子一热说,“如果我说我真的是呢?”
峒云的脸色可谓变幻莫测,“小姐?”
“我……”
她突然一笑,“那我就姑且把小姐当作阿沐,说一说我这许多年一直想对她说的话,也算是一吐为快。”
虽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但我还是点了头。
“也许有些缘分就是天注定的,但这并不代表这缘分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说着说着,她又把我当作一个旁观者,叙述起了阿沐的故事,“阿沐很固执,也很脆弱,但这都是出于感qíng。所以我不能质疑她,更没有立场怪她。我只是希望她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
峒云今天话很多我反而不大习惯了,以往她总是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搪塞了过去。
“时间久了,我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会回来。也许她宁愿一直以离别收场,也好过天各一方就此忘却。”
没有人喜欢离别,但如果说这世上有比离别更让人煎熬的事qíng,恐怕就是遗忘。我理解那种感觉,在初见阿阔的时候,那种惊恐与绝望一度让我把爱变成了排斥与逃避。被遗忘的那一个永远更加痛苦,而忘记的那一个也永远会被缺失的那一部分所折磨。
☆、第四十四章 风云定(2)
我又梦到了那个被烈火焚身的人,那张脸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可我却像是要一探究竟地不愿离开那场噩梦。
“公主,回来,回来吧!”
我不理睬她,兀自跌跌撞撞往前走,但当我看到那已经熄灭的火炼场时,只剩下一地鲜血。
然后我扶着望台的玉柱一点一点往前挪。我的手心在流血,染红了剔透晶莹的玉。突然觉得那玉柱上的血痕很熟悉……瓣月珏?
我醒来,峒云坐在chuáng尾,阿阔坐在chuáng边握着我的左手,我的手心捏着那块血玉。
“你……”
“你半夜里发了高烧,一直叫峒云的名字,我正发愁峒云是谁,人家就来了。”阿阔看了峒云一眼,“子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叫阿阔出去,屋里只剩下我和峒云二人。
“我就是阿沐,对吗?”
“小姐,同样的话说多了……”
“阿阔是灿灿,对吗?他来到这里是因为我,而我和他注定永远都是悲伤的结局是吗?所以,楚曦筝死在他面前,而我,现在又要以何种方式离开他,让他去承受比剜心痛苦的感受?”
峒云的脸上闪过惊讶、释然、欣喜,最后停留在一个凝固的皱眉苦笑上,“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公主的任何一个问题。”
她已经回答前两个问题了。我是阿沐,他是灿灿。
“是瓣月珏让我记起的么?”
“瓣月珏里封着公主在玄天最后一丝jīng血,加上公主的护魂术,自然是有神力。楚曦筝得到了瓣月珏,所以,公主殿下的记忆才会慢慢回来。”
“那……阿阔呢?他还会记起吗?”
峒云犹豫,“公主该知道华灿是如何被逐出玄天……”
我和她都沉默了。
“我怎样才能回去呢?”
她看穿我的心思,“不是谁不允许华灿回去,而是他魂飞魄散,回不去了。”
“我和他只有这一世了是吗?”
“其实你们每一世……不过你们都不记得了而已。”
日子还是要继续。
天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辗转反侧加yù言又止之后才得出了这七个字的结论。
峒云以我身体不好需要调养为由留在我身边,依旧做她的医女加侍女。云安虽然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反而对峒云日渐亲近,两人有许多话要说,俨然一对小姐妹。云安常常拿我的事qíng说给峒云,她面上饶有兴致还能不时附和,心里怕是另一番滋味。
阿阔问过我几次,后来见峒云没什么坏心,而且调查不出什么不好的历史,便也就心安了些。加上峒云这丫头确实机灵过人,话不多但聪明,满府里没有对她厌恶的,人家自己都融入了,阿阔自然没有硬赶人走的道理。
娘听说我病了,担心得什么似的,带着嬷嬷来看我,一直嘱咐好生调养,直唠叨得我都腻烦还不停。峒云垂手站在一旁,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娘眼尾扫了她一眼,略带不满,“好端端穿一身白做什么,弱不禁风似的,我看着都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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