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绣娘,几十匹料子,夫人办事倒是利落,硬是在半个月赶着婚期把喜服用具全部备齐了。其实早就准备着了,这会儿也只是再整理出来而已,但估计也是费神的。
“小姐,这样可好?”嬷嬷问。
“挺好。早就试过妆了,就这样很好。”
抿上胭脂,甜甜的直沁到喉咙里,我拨了拨两边垂及肩膀的金流苏,笑了,“真好看。”
嬷嬷在后头扶着我,这时也笑起来,“头冠再美也不及小姐十一。”
“我可不信,回头去问林风代,听他怎么回答。”
“姑爷定会说不及小姐万一。”玉眉领着绣娘一个个进来,一边展开长裙,一边打趣。
嬷嬷低头笑了,“姑爷和姑奶奶感qíng深厚,老奴看着也舒心。”
一把嵌了一圈珍珠的圆形团扇递到我手里,嬷嬷帮我调整好高度,慈爱地抚平喜服的皱褶,上下细细打量一番,退后一步看着我,“老奴第一次见三小姐的时候小姐才那么一点大,如今都嫁人了……”落下泪来。
这嬷嬷是我的奶娘,她年纪大了,所以我来到这里后和她没太多接触,都是玉眉玉慧伺候,但少有的jiāo往也看得出她对我是真的倾了真意的。我这才有了点真正的不舍。
在定西侯府,我没太多的留恋,算计、利用,将我本就不多的qíng谊消磨冲淡。二姐离开的时候还会不舍她的母亲,而我连生母都没有。哥哥算是一个牵挂,但和林风代比起来,这点牵挂又没有那么牵肠挂肚。这会儿嬷嬷这一句,让我突然想,在韩府,我出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爹、娘、云安、奶娘……不知不觉我的眼眶也红了。
嬷嬷惹了我的眼泪,顿时有些惶然,“哎呀哎呀,新娘子哭花了脸可怎么好!老奴的过错,三小姐快别哭了。姑爷还等着呢,吉时要到了……”
玉眉玉慧在后面跟着我,提着裙边,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了院子。一个身影从墙角一闪而过。
“是白霜?”我回头问玉慧。
“今儿他格外上心,会一直在暗中保护的,直到dòng房才会撤离。”
提到dòng房……我连忙回头,当作无事,却觉得团扇后面的脸红了几分。
给父亲、夫人、哥哥一一行礼道别,而后在喜娘的引领下出了外院。林家的迎亲仪仗已等着了。
我全程低着头,只听见外头鞭pào不断人声鼎沸,不知什么时候原本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林风代走到了我面前,轻轻搭上我攥着团扇的手,要牵着我上马车,急得喜娘连连摇头,“林将军哎!姑爷哎!哪有您这么猴儿急的!”
我脸更红了,他却平平静静地扶着我,笑意渐浓。拉开帘子时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今儿美极了,娘子。”
我横了他一眼,却掩不住笑意,微红的脸颊、含qíng的双目被他尽收眼底。他朝我温柔地一笑,放下了帘子回到他的马上去了,临走还不忘回头再看我一眼。一旁的喜娘早就绷不住了,隔着马车,轻快道,“姑奶奶以后定是享不完的福了呢!”
我一人坐在车上,隔着薄薄的纱帘看着前面一身喜服高束墨发的林风代,他刚刚一句“娘子”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害臊,“娘子”、“相公”……这么想着,居然吃吃地笑出了声。
“新婚快乐。”一个和我马车并排走着的带刀侍卫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
我本以为这会是白霜的位置,他不是我的暗卫,可声音又有几分熟悉。“你是……”我轻声问,没惊动走在马车另一边的喜娘和跟在后头的玉眉玉慧。
“殿下祝三小姐和林将军百年好合。”
我一愣,赵王。他这话可不像是真心祝福,倒有点怨气的意味。他要gān什么?我挑起竹帘一角,这个人不就是那夜闯入和白霜打斗了一番的那个多嘴话多的暗卫?
他似乎意识到我的戒备,“小姐不必多虑,殿下真心祝愿。”便不再开口。
我心qíng低落忧心了片刻,很快到了林府便又把这一段cha曲抛诸脑后了。林风代亲自扶我下来,执着我一只手慢慢走向门口排成队列迎接的仆人。
林风代在定西侯封地的宅子并不是新近买的,但为了这次婚礼里里外外又翻新,好生修缮一通。不知道的会觉得这位卫将军和定西侯小姐太过奢靡,我明白,他不愿委屈了我是一,让皇上觉得他儿女qíng长野心不大是二。
林风代父母早逝,主持婚礼的是舅舅舅母,便当作养父母敬茶,而后,喜娘端上合卺酒……我头顶着厚重的金冠,喜服又格外厚实,一整套流程简直去掉半条命,原先再兴奋,这会儿也是疲累了。
林风代牵着我的手再不肯松开,舅妈在上座笑开了花,直说着我俩站一块儿格外登对,金童玉女一般;舅舅也是格外满意,虽然是第一次见我,但舅妈早先一直夸我夸个没完,让他对我印象极好,加上风代喜欢,便更没有挑剔的理由。
“见风代成家,我这舅舅到今儿也就放心了。风代,你要好好对人姑娘,要不然,舅舅第一个治你!听见没有?”
“舅舅舅母放心,风代一定与娘子白头偕老,绝不叫娘子受一丝委屈。”
“舅舅舅母,曦筝一定与风代好好过日子,一定好好照顾他。”
☆、第十七章 花好月圆(2)
晚宴人不是很多,大多是楚家的亲戚和好友,风代的人脉和兄弟大多在长安,这儿不过寥寥几桌。其实,皇上原本是要想一府二喜,要我和姐姐婚期定在一天,把我也接去长安,过两个月两对一块儿cao办一场,算是全了赵王立平妃不好太张扬的委屈。也有刻意赐林风代和定西侯府体面的意思。
但是,林风代不想太显眼,一个君一个臣,怎么可以一起办婚宴,即便是连襟也有失规矩。这会儿是不计较,等哪天倒了霉就全成了罪证。
而且,两个月?好容易板上钉钉,还要等两个月?加上来回路程和修整,得三四个月!于是这人就急匆匆地去到皇上跟前一通诉衷qíng,居然硬是让皇上打消了这念头,允许他去定西侯封地办婚宴,三日回门之后再回长安,到了长安再亲友聚聚图个热闹就罢了。据说,当时可是让朝中众人惊讶不已。新宠卫将军林风代放着这么大体面不要,急急地要娶妻,对定西侯的小女儿竟痴qíng至此!
我听到这些时,自然是甜到了心里,却也隐隐担心--这场夺嫡之争已经阵营明朗了。
我端坐榻上,手上依旧握着掩面的团扇,两边的金流苏垂在耳边凉凉地刺激着我逐渐变烫的皮肤。
门“吱呀”地开了,脚步声渐近,珠帘摇晃碰撞,然后就是一身喜服款款而来的新郎官。我把脸埋在团扇后头,几乎不敢看他的表qíng。只听见呼吸声渐近……
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我的手,慢慢撇开隔在两张微红脸颊之中的团扇,我觉得手心沁出了薄薄一层汗珠。微微抬头,见他俯低身子,直直地盯着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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