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汐看人走了,又急出眼泪,一咬牙,自己跑到人参那处,蹲下身子徒手去挖,养得水葱似的指甲应声折断,锥心的痛意浑然未觉。
挖了没两下,她的手臂忽而一重,身子被南宫弦猛地提起,往后一推,让戚大勇他们带她先走,他自己和随风捡起守参人落下的鹿角签子,小心翼翼地挖参。
夏浅汐被索索和戚大勇一左一右带着往安全的地方跑去,在她回头的一瞬,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泥石遮住,淹没在一片混沌之中。
“他们不会有事吧?”到了安全的地方,夏浅汐停住脚步,担忧地朝后张望。
戚大勇查看左右的地势,无奈摇头,“这个不好说。”
若不是她非要挖那人参,他也不会舍身犯险,早早跑出来,总比被山洪卷走qiáng。她胡思乱想着,一张脸早已煞白。
正担忧间,林子上方忽然闪下两个人来。南宫弦稳住身形,拍拍肩上的尘灰,从怀里掏出一只裹着泥巴的人参,递给她,“挖得仓促,根须断了些,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夏浅汐接过人参,心中有些复杂,低声道:“我把银子付给世子爷。”
南宫弦淡笑出声,“反正也是白捡的,你拿去便是。不完整的参,本世子送不出手。”
“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索索在一旁扯戚大勇的衣角。
戚大勇往远处望了望,向他们道:“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回村里看看再说。”
“好。”众人异口同声。
戚大勇在前方探路,索索扶着夏浅汐,南宫弦与随风走在后面,一道往山下走去。
到了桃花村,里正听说来了贵客,连忙带人过来迎接。南宫弦问起山洪的qíng况,里正拱手道:“这山洪来得甚是奇怪,此刻已经停住,只是村口那条唯一的出路被滚落下来的山石堵住,天眼看就要黑了,要明日才能找人挪开。”
南宫弦微微点头,夏浅汐却急了,出不了村子,回不了家,得到这人参又能怎样,娘还等着这株人参救命呢。
“听说夏小姐的母亲身染重疾。”南宫弦看向她道,“若是夏小姐信得过在下,就将这人参jiāo于我,我这随侍轻身功夫极好,可以帮你把人参带回夏府。”
夏浅汐抬头对上他深邃诚挚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一种难言的感激从心底漫上来,先前的积怒消散无几。她轻轻福身道,“多谢世子爷。”
当晚,夏浅汐和南宫弦都留在桃花村借宿,索索缠着夏浅汐,要跟她说话,吵嚷着让她住到她家里去,把戚大勇赶到邻居发小家里挤一晚。
灯下,夏浅汐简单洗漱之后坐在炕头,揉着起满水泡的脚底,想挠又不敢挠。她自小锦衣玉食,身子娇贵,今日一连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如何受得了。
索索拿针烧红了,帮她挑开水泡,找出药酒擦上。
“嘶。”夏浅汐痛得直掉泪。
“浅汐姐姐,忍一下就好了。”戚索索擦完药酒,在她脚底敷上糙药,用gān净的布帕包好。
“谢谢你,索索。”夏浅汐接过戚索索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瞥见旁边的箩筐里有没绣完的团扇,随手捡了一只看着,赞赏道,“你的绣工不错啊。”
索索收拾停当,也坐在炕上,拿着一只团扇绣着,得意地扬起嘴角,“那当然了,我可是花容月貌,心灵手巧,桃花村第一美人是也。”
夏浅汐被她的话逗得笑出声,捻起针线就着火光绣了几针,抬眼问她,“对了,晚膳时吃的那个烤饼是怎么做的,我吃着挺香,你能教我吗,我想回去做给爹娘尝尝。”
“哦,那个啊。”索索目光闪闪,“那个饼在我们这里叫糊塌子,明天早上我再做一次,你在旁边瞧着,浅汐姐姐这么聪明,肯定一看就会了。”
“你们这里真好,自由自在的。”夏浅汐沉思着点点头,“除了山洪之外。”
“才不是呢,山洪很少见,好多年都不会有一回呢。”索索赶紧道,“大山里有很多好东西,能打到很多野物,有野兔,野猪,山jī,还有獐子,冬天我会跟村里的小姐妹在雪地上支一个罩子,捉些鸟雀玩。夏天就去河里捉鱼,村子后头有个小溪,里面的鱼可多了……”
“嗯,再多给我讲一些。”夏浅汐丢下团扇,将手撑在炕上的桌案上,面露神往之色。
月光清凉朦胧,夜风舒慡。
南宫弦嫌屋里闷热,推门出来,挑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纵身跳上去,在一根结实的树杈上躺下。
他刚要闭眼,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女人叽叽喳喳的谈话声,扰得人心烦。
女人就是聒噪。他暗中嘀咕道。
两人隔案说了会话,索索凑近她细声道:“浅汐姐,今日穿黑衣服的那个人,你们认识的吧?”
夏浅汐手上的针线一顿,嗯了一声,“算是认识吧。”
索索眨眨眼,笑得怪异,“他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他吧。”
躺在树杈上快要睡着的南宫弦听见此话,立刻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屈起一条腿,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夏浅汐自认无人比她更加了解南宫弦,趁着这丫头未动心思,赶紧打消她的歪念头,“皮相生的好看又有何用,这样的男人最是靠不住,你可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我曾经亲眼见过他去青楼喝花酒呢。”
索索瞪着杏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像山里的毒蕈一样,看着好看,其实就是一堆淌着烂水的坏东西。”
夏浅汐低头笑得勉qiáng,“算是吧。”
屋里的谈话声渐渐小了,夏浅汐一连累了两日,一沾枕头就钻进黑甜乡里去了。索索一口气chuī灭油灯,抬脚上炕,钻进被窝里,不一会也睡去了。
里面的人睡得香甜,有人却睡不着了。
亏他不顾生死地帮她挖参,竟然将他跟什么毒蕈相提并论,真是岂有此理!
南宫弦躺回树杈上,以手枕头,仰望上方星河明亮的夜空,长长吐出一口闷气。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老索家的崽—戚索索参与本文这个重要角色,送你花花。
感谢皮皮大人的地雷和那时年少的手榴弹。
☆、心慌
翌日清早,夏浅汐在一阵“喔喔”的公jī报晓声中醒来。她起身简单梳理一下,穿上戚索索给她找来的换洗衣裳,从房里走出来,在院中见到了摇着辘轳汲水的索索。
“浅汐姐姐,你起得这么早呀。”索索回头,冲她咧嘴一笑。
夏浅汐顺着胸前的秀发,走过去,想要帮把手,索索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歇着就好,你是客人,怎好让你gān活呢。”
“我左右闲着也是无事,就让我帮你吧。”
夏浅汐正要再说,索索已经利落提起水桶,绕过她往厨房走去,回头道:“浅汐姐,你不是要学做糊塌子吗,过来我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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