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启只带了两个近侍, 没铺什么排场,身上穿的也是利于行走的便服, 看到夏府这架势, 抬手道:“本宫今日只是过来串个门儿,不用行如此大礼, 都起来吧。”
夏立德与夏浅汐左右搀扶周氏起身,身后仆从才跟着站起来。
夏立德上前陪着小心:“请殿下移驾前厅用茶。”
宋承启颔首:“夏员外客气了,您请。”
婢女鱼贯而入, 奉上jīng致小食,上好的雨前龙井氲出袅袅茶香。宋承启用茶盖撇去茶沫, 细闻香味,轻呷一口茶,半眯着眼环视一圈厅堂,心中咂舌, 不愧是京城首富,摆设虽不显山露水,却都是价值连城难得一见的好物件。
光这身下坐着的椅子, 宋承启拍拍扶手,这可是上等金丝楠木制的,皇宫里头也不多见。惊讶之余, 他面上倒很平静,不然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似的。
“恕糙民冒犯,敢问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夏立德开了话头。
宋承启放下茶盅,慢条斯理道:“本宫今日登门造访,其实无甚紧要之事,不过有几句话想跟夏小姐说一说。”
又是为了汐儿!一个三皇子一个世子爷还不够,现在又多出个五皇子,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夏立德心中哀叹,面上却赔笑道:“殿下请稍后,待糙民去唤小女前来。”
宋承启客气拱手:“有劳夏员外。”
夏立德垂首退出前厅,立刻让小厮叫了夏浅汐来,急问她:“殿下指明要见你,这……”
“爹爹无需担心,五皇子无非是为世子出气而来。”夏浅汐秀眉微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女儿且去会一会他。”
女儿的xing子他比谁都清楚,夏立德忙叮嘱:“不可出言顶撞,里头那位可是位皇子,轻易惹不得。”
夏浅汐欠身,“是,爹,女儿自有分寸。”
夏浅汐进了前厅,福身道:“民女见过殿下千岁。”
“夏小姐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宋承启向一旁的座位摊摊手。
“多谢殿下。”夏浅汐落了座,便拾了丫鬟呈上来的茶盏凑到唇边,悠闲品茶。
未几,宋承启开口道:“夏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得到本宫为了何人前来。”
“哦?”夏浅汐唇边挂着温婉的笑,“民女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宋承启清咳一声,“本宫就开门见山吧,前日撞你马车是本宫安排人做的,世子他事先毫不知qíng,本宫在这里向夏小姐陪个不是。”
戚索索这两日都留在夏府陪伴夏浅汐,没去绸庄上工,听下人说五皇子叫了浅汐姐姐过去问话,便悄悄贴在侧门偷听。
一听宋承启说他让人撞了浅汐姐姐的马车,心里头恼得不行,暗暗把宋承启这个人记住了。
“民女惶恐,岂敢怪责殿下。”夏浅汐放在衣裙上的手一紧,梳理了思绪后道,“民女并未损伤分毫,实为大幸。可后来出现的黑衣人,险些伤及我与家父还有卧先生的xing命,现在想起亦惊出一身冷汗,殿下可知是何人指使?”
宋承启摇头,“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一有消息会立刻捉拿幕后黑手归案,严加惩处,夏小姐请放心。”
“如此,甚好。”夏浅汐颔首。
“还有一事。”宋承启看向她,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世子前日挨了五十军棍,忍着伤痛去救你们,还为夏小姐挡了一刀,如今世子趴在chuáng上疼痛难忍,却固执不愿服药,饭食不进,长此下去,伤势堪忧啊。”
为她挡了一刀?夏浅汐恍然想起那日他突然飞身过来抱住她,厚实的身躯一顿,将她搂得更紧。
她心中大为触动,想说些什么,话到喉边却哽住了。
宋承启在她眼里看到了不忍,继续道:“世子他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夏小姐你,为了他能早日痊愈,本宫希望小姐能去靖南侯府看望一番。”
夏浅汐目光转向他,带起发髻上一只金累丝攒珠玛瑙步摇玎玲作响,“民女在御前拒绝世子心意,恐怕他如今最不想见的就是我了,殿下应是找错人了。”
“旁观者清,他对你确实是动了真心的,就算是你心里没他,就凭他舍身为你挡的那一刀,你也不该袖手旁观。”宋承启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声音发沉,不复之前的客套谦和。
夏浅汐也站起来,神色不卑不亢,“民女会命人备上厚礼,答谢世子爷的救命之恩,至于登门探望,请恕民女做不到。”
去看他,只怕日后更加纠缠不清,她不能心软。
宋承启见说她不动,眸光渐黯,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希望夏小姐的良心能安。”说罢冷哼一声朝门口走去。
待宋承启的身影消失不见,夏浅汐脚下一软,退后瘫坐在椅子上,手心里早捏出一层湿汗。
天上乌云密布,yīn沉沉地似要下雨。宋承启窝着一肚子火气从夏府出来,到醉仙居叫了一大桌席面,痛饮几杯之后,才勉qiáng纾解些郁气。
从醉仙居出来已经日近晌午,一场雨下过,太阳从云层中露出半张脸来。
宋承启骑着高头大马行在街上,路过西市大街时,上方的窗户被人打开一扇,向下扔出一串燃着的鞭pào,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怀里。
鞭pào噼里啪啦在他怀中炸响,马匹受惊,嘶鸣一声朝前方狂奔。宋承启抛掉未燃尽的鞭pào,一面勒紧缰绳,一面向行人大喊道:“让开,都让开!”
西市大街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这一冲撞立刻传来一片惨叫。宋承启从腰间拔出匕首,直刺马脖子数次,鲜血汩汩淌出,未多时,骏马轰然倒于路面,鼻翼翕动,只剩残存的喘息。
数名影卫火速赶来,纷纷下跪叩首,“属下护主不力,请爷降罪。”
宋承启抬抬手,望着不远处扔鞭pào下来的那排屋子,冷声道:“给我搜,爷倒要看看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影卫领命前去,很快将“刺客”五花大绑带到宋承启面前。
“哟,竟然是个姑娘。”宋承启来了兴致,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在她抬首的瞬息,却是一愣。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尚小,约摸十三四岁光景,模样未全长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谙世事的清纯懵懂,玉腮泛着浅浅的红晕,樱桃般的小嘴撅着,带着一股子天然的野xing。
宋承启见过的美人无数,头一回碰到这么个与众不同的。
心有些痒痒。
嘿,想哪儿去了,这个时候还能动起歪念来,这可是个小女娃,还是说正事要紧。宋承启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禽shòu,拢拢袖子,吩咐手下:“gān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人松绑。”
戚索索理理衣衫,揉着被绳索勒疼的手腕,扫了一圈四周,心里估摸这是一家客栈的上房。
宋承启屏退了手下,眼睛在她身上转了几转,脸上尽量笑得温和:“说吧,你为何扔鞭pào作弄我,何人派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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