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对娘用qíng至专,至今未纳半个妾侍,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吃穿用度都是紧着最好的。大伯父家的两个女儿与她年纪相仿,自小与她玩在一处,她顾念姐妹之qíng,从不吝惜这些身外之物,夏青青就是欺负她好说话,不知道从她这里哄走了多少好东西。
夏青青灿烂的笑容还凝在脸上,正等着她的回应,周氏从外间过来,对她道:“青青,刚才我路过别院,你娘正在找你呢。”
“叔母安好。”夏青青把簪子反握在手中,两手jiāo叠,向周氏行了个规矩的礼,“母亲既然找我,青青就先告辞了。”然后侧身对她道:“浅汐,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
说罢她就轻快地迈着碎步,聘婷袅袅走出门外。
周氏对着夏青青的背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你这个堂姐机灵得过头,你还总是不以为意,刚才她顺走的那只发簪我看见了,那可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值不少钱呢。你爹拿这个给你戴,不是让你转手送人的。”
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又三言两语搪塞糊弄过去,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却听见她道:“娘说的是,以后我会把首饰藏好。”
周氏点了点头,吩咐子栗出去,把门带上。
她端详夏浅汐几眼,郑重道:“汐儿,你自从落水被救回来后,娘觉得你跟以前不同了,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你老实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何事?”
夏浅汐心里一诧,面上却不露半分,仍旧是惯常的嬉笑模样,“娘你在说什么呀,汐儿听不懂呢。”
“知女莫若母,虽然娘平时忙着生意上的事qíng,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你,但是你的一些细微变化,可逃不过娘的眼。你这几日不时打听铺子里的事qíng,还耐着xing子跟老周学起了珠算,不得不让人起疑。以前你说珠算费脑,听见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就头疼,如今怎么有兴趣学起这个了?”
周氏说着,从袖中取出两张宣纸,展开铺在桌上,“还有这两张纸,上面的字都是你写的,一张是从府里的教书先生那里取来,一张是老周给我的,笔锋虽然相似,功力却大相径庭,短短几日之内,不可能如此jīng进。”
夏浅汐瞥了一眼那纸上两行婉柔秀丽的簪花小楷,心中哭笑不得。
她的外祖父膝下无子,把大女儿,也就是她的娘亲,从小当作男儿教养,识文断字,教习六艺,小小年纪便才识过人。周氏嫁进夏府后,帮助父亲cao持生意,什么风làng没见过,早练就一副jīng明无双的头脑。夏浅汐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看出了端倪,到底是心思浅,cao之过急了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周氏见她双眼闪烁,半晌不答话,忍不住道:“娘以前听人说过借尸还混的,你若是别人,那我的汐儿哪里去了?”
夏浅汐一听周氏往借尸还混上歪想了,心下一横,将自己重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室内有一刻静谧的沉默。周氏理了理思绪,抬手覆上夏浅汐的额头,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
夏浅汐按下周氏的手,解释道:“本来女儿也不信,不过这几日应验了几件事qíng之后,就不得不信了。娘若不信汐儿,汐儿有法子让娘相信。”
说着她伸手覆在周氏耳边,低语了一阵,周氏听着听着,猛地瞪大双眼,神色几经变幻,看向她道:“不可能的,秦蕊对我忠心耿耿,不可能存着这种心思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上一世娘就是被她蒙在鼓里,最后被她气得卧chuáng不起,渐渐熬坏了身子。”夏浅汐神色认真,双眸中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镇定,“娘既然不信,何不试探一下?”
晚饭过后,周氏在灯下绣着团扇,秦蕊过来在她跟前坐下,拿簪子挑亮灯芯,抓起针线筐里的丝线绕着,“这灯火这么暗,仔细伤着眼睛。”
“嗯,这下亮多了。”周氏就着灯光绣了几针,似不经意间提起,“你比我小五六岁,如今岁数也不小了,家里可给你说好了人家?女人总要嫁人的,若有中意的,不妨告诉我,姐姐会为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秦蕊手上动作一滞,低头回道:“我只想陪着姐姐和姐夫,帮你们料理家务,免除后顾之忧,姐姐突然提起此事,是不是嫌弃我了?”说着委屈地嘤嘤哭了起来。
“哪有哪有。”周氏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婚姻是头等大事,我是怕耽误了你。”
“姐姐是关心我,秦蕊怎会不知,夜深了,姐姐若是没有旁的吩咐,我先回房休息了。”
周氏点头,看着秦蕊擦着眼泪离去,眉头微微蹙起。
“娘,你看见了吧,她分明就想赖在爹爹身边。”夏浅汐从里间挑帘而出,走到她跟前道。
周氏将信将疑,夏浅汐道:“娘,你如此引láng入室,最后害的还是自己,到时家宅不宁,悔之晚矣。娘放心,此事jiāo于汐儿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羊角篦子(举手):申请当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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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穿
夜幕降临,遥远的天幕上缀着疏星淡月,散发着朦胧清冷的光辉。夏立德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刚绕过照壁,就有丫鬟过来,说夫人与大小姐已经在饭厅等候。
前脚刚跨过门槛,夏浅汐就立刻起身迎到跟前,笑嘻嘻地挽着他的胳膊,往饭桌边走去。
夏立德落了坐,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筷子,在桌上左右逡巡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肴下筷。他看着满桌子不堪入目的菜色,眉头皱了皱,正想叫来厨子问话,却听夏浅汐道:“爹爹,今日女儿亲自下厨,粗略烧了些小菜,您快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你做的?”夏立德一愣,随即展颜道,“你平日从未踏进过厨房半步,连萝卜白菜长什么样都不知晓,竟也能做菜。你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爹爹以为我是拿别人烧好的菜来诓您吗?”夏浅汐求助地望向周氏,急急道,“娘,你快告诉爹,这些是不是女儿做的。”
夏立德听到这话,也望向周氏。周氏温和笑道:“确实如此,这几日汐儿特意跟厨房里的张师傅学着烧菜,今晚桌上这些菜全是她亲手做的,厨子只在一旁指点打打下手。”
“厨房烟熏火燎的,大小姐可是一片孝心呢,老爷真有福气。”秦蕊也在一旁敲着边鼓。
“哦?”夏立德脸上浮现惊喜之色,“我的女儿长大了,知道孝顺爹。好罢,今日我就沾沾女儿的光,享享清福。”
说着他夹了一块有些焦糊的红烧鲫鱼放入口中,慢慢细嚼着咽下。
“怎么样,好吃吗?”夏浅汐笑着问他,眸光清亮。
“嗯,我女儿做的,当然好吃。”夏立德容光满面的夸着,吩咐人去酒窖中取来梨花白陈酿,手指轻叩在桌上,哼起了小曲,显然心qíng极好,“女儿难得下厨,怎么说也要喝上几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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