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神地看着窗外, 风景从眼前快速地溜走,一如她此刻烦乱的心境。
得知何南是私生子之后,她的第一印象不是想去责备他,而是下意识地想安慰他。
甚至那句“没关系, 不是你的错”都已经到了喉咙里,最后被何南制止了。
现在想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祝家也有私生女。
并且祝捷一直受祝骄的挑衅, 看见祝骄她就厌烦,甚至偶尔脾气上来的时候,她想的都是让祝骄如何去死。
但是面对何南的时候, 她所有的理智和冷静,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看到少年失落而苦笑的面庞, 她没有责备, 只有担忧。
这样的心绪变化, 让她措手不及。
很显然不是她原谅了私生子这个身份, 而是因为何南在她心里是特殊的。哪怕他背负了小三所生的孩子这个难听的身份,她依然觉得无所谓。
“哥哥,你在哭吗?”贝贝轻声问了一句,她ròu乎乎的小手,摸上了何南的脸。
“没有, 哥哥怎么会哭呢?”何南轻笑了一声。
贝贝低头看着他, 摸了摸他的眼角。
“可是哥哥不开心。你的心里一定是在下雨!”
也不知道这种充满诗qíng画意的语句, 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何南被他逗笑了。抬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低声嘟哝了一句:“小滑头。”
***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祝柔低声说了一句。
她一抬头才发现祝捷站在门外,脸色有些苍白。
“二姐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祝捷摇了摇头,“柔柔,你觉得委屈吗?”她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祝柔一愣,低下头去轻笑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二姐不觉得委屈就好了,我替我妈给你道歉,她最近更年期到了,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
这回换成祝捷说不出话来,她定定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小妹妹低头写字,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她想问祝柔的是,身为一个私生女,这么多年被别人嘲笑,被她这个婚生子所仇恨,心里面会感到委屈吗?
虽然祝柔并不是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祝捷觉得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身为私生女,祝柔觉得愧疚,觉得自卑。
“祝捷,你终于回来了!”祝骄尖锐的叫喊声传来。
“你之前究竟对我妈做了什么,害得她现在又躺在chuáng上,觉得肚子痛,并且脸色难看?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祝骄看到祝捷的身影,立刻就qíng绪激动起来,脸上的神qíng狰狞十足。
祝捷回神,耳边充斥着她的叫喊声,不由勾唇冷笑。
同样是私生女,同样是她的姐妹,但是祝骄和祝柔却有着天差地别。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其实不是私生女和婚生女的差别,而是身为一个人的差别。
她认可祝柔,是因为祝柔不争不抢的xing格。
同样她也认可何南,所以在何南那样无所谓地说出自己是原罪的时候,她想去安慰他。
祝捷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对待私生子这种事qíng的,在她的世界里,孩子是无辜的这种话,只有像祝柔这样的才配听到。
如果是祝骄那样的,那就不是无辜的。
***
祝捷进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传出来。
她快步的跑过来,焦梅严厉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为难,放她进去了。
一下课,魏娜就跑了过来,连忙问她为什么迟到了。
祝捷冲她眨了眨眼,轻声道:“我去办了件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魏娜不解。
祝捷压低了嗓音把她早上做的事儿,跟魏娜说了一遍。
魏娜瞪大了眼睛,“你gān这事儿不会被发现吧?如果班主任知道了——”
她的话没说完,但是后果很严重,不言而喻。
祝捷皱了皱眉头,“不会知道的吧,我戴着口罩呢。”
“班主任对你还可以啊,你怎么就这么痛恨她?”魏娜不解。
“我行侠仗义。”祝捷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魏娜轻嗤了一声:“好吧,祝女侠,祝你好运。”
祝捷自认为早上gān了件大事儿,上课的时候总有些jīng神不集中,她的余光总会控制不住地瞥向前方。
少年的后背依然挺得笔直,手里拿着一支笔,偶尔在老师讲到重点的时候,落笔在书上标出来。
她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何南的侧脸。
阳光投下下来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以及骨节修长的手指上。
何南的皮肤偏白,周身就好像被镀了一层金光。
只是他的眉头轻轻皱着,不知道是因为新学的知识较难,还是他稚嫩的肩膀上重担太多。
祝捷想起自己昨晚挑灯夜战写信,一大早就把就全副武装自己,偷偷摸摸地去校长信箱,就有些想笑。
冷静的时候想一想,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为,就像魏娜说的焦梅再如何,但是对她这个班级第一的好学生还是非常照顾的。
他却总想换掉这个班主任,不知道究竟是在替谁出头。
自己或许是疯了。
*
“大家停一下。”焦梅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快步走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有同学去校长信箱投诉我是不是?”焦梅冷声地问了一句,直奔主题。
顿时教室里的气氛就变得压抑起来,全班寂静。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班主任,闹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祝捷心里一紧,没想到早上她刚做完这个事儿,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
魏娜忍不住扭头看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匆匆撇开,都在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丝心有余悸。
焦梅如此急匆匆地找来,显然对这件事qíng十分忌讳。
“这封信已经在我的手里,竟然还是打印出来的,不敢手写。怎么是怕被人猜出来是谁吗?”她的视线一一在教室里扫视,似乎想要从这五十六个人之中,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校长极其严厉的批评了我。人无完人,老师的确可能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是你们有意见可以跟老师提。但是现在却有人直接去校长信箱投诉我,并且写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夸大其词。甚至用‘我不配来做一个班主任教书育人这种话’来做结尾,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显然是气急败坏,直接将手上的信封甩在讲台桌上,发出“啪”的一声细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封信上,包括祝捷。
信封是白色的,封口已经被撕开了。
信纸也是薄薄的几张,究竟是不是她所投递的那一分,祝捷并不敢保证。
“我的班级里不允许出现这种叛徒行为,有什么事儿跟老师直接说就好。搞这种小动作不该是你们高中生应该有的行为。明人不说暗话,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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