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坠冰窟,如果她有任何意外,他将万劫不复,余下漫漫人生,了无生趣。
是他太纵容她了,她竟敢把自己置于险地!
他知道她是为了李令月,知道她不会有xing命危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翻腾。很多时候,他难以容忍她分心去关注其他人,哪怕那只是亲qíng。
李旦越来越近,眉间势如沉渊。
裴英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有点喘不过气。
李旦瞳孔微微一缩,小十七怕他?
他笑了笑,笑容冰冷,眼角发红,怕他,也得好好待在他身边!
“阿兄。”裴英娘咬了咬嘴唇,轻声喊他。身体忽然腾空,健壮的双臂揽紧她的腰肢,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揉碎。
她挣了一下,他抱得更紧,怀抱滚烫灼热,气息凛冽qiáng势。
他抱了很久,牙关咯咯作响,嘴唇轻触她的耳垂,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有没有受伤?”
语气过于平静,反而让裴英娘无所适从。
她颤栗了两下,颤声答:“没有,我好好的,真的。”
李显被杨知恩拉走了,亲兵们不敢靠得太近,天色越来越暗,晚霞罩在红日头顶,夕阳慢慢淹没在群山之间。
裴英娘回抱李旦,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渐渐有了后怕的感觉,“阿兄,你怎么才回来?”
信上明明说好半个月就能回的。
这一句似乎是在抱怨,又像是撒娇,她想转移李旦的怒气。
李旦不想让她轻易得逞,他要好好吓吓她,让她知道害怕,下一次看她还敢不敢这么不管不顾……
可他舍不得。
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小十七,稍稍露出点讨好的姿态,他的冷静淡漠就化成一滩水,心口疼得厉害。
他心里微微一叹,怒火早就不知不觉烟消云散,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她咬着樱唇,眼帘微抬,怯怯地看他,水汪汪的杏眼,脸颊苍白,额前有几道灰迹,应该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他伸手抚平她散乱的发鬓,低头吻她的眉心,和她额头相贴,“是阿兄不好,阿兄来晚了。”
路上遇到埋伏,耽搁了行程,他受了点轻伤,马不停蹄赶回来,就是怕她有危险。
她答应过他不会轻易冒险的,却还是害他担心,明明做错事的是她,道歉的却是李旦,他把她抱得那么紧,喘息粗重,隔着层层衣衫,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裴英娘紧紧抓着李旦的衣襟,心虚地说,“这一次原谅你。”
一闪一闪的亮光落在她雪白的脸上,剪水双瞳愈显水润,树林里飞出一群流萤,天边彻底暗下来了。
李旦笑了一下,打横抱起裴英娘,把她送到自己的骏马上。
亲兵们纷纷退开,让出道路。
李旦随之跨鞍上马,让裴英娘靠进自己怀里坐稳,抖开披风,把她罩得严严实实的,“回宫。”
裴英娘仰头看他,发髻擦过他的下巴,“不去东宫?”
郭文泰不知道逃出来了没有……
“今晚城中宵禁,犯夜者杀无赦,我们回宫再说。”李旦挽起缰绳,催马疾走,他去东宫是为了救出裴英娘,东宫乱不乱,他不关心,会有人去收拾乱局的。
※
他们快马加鞭,从侧门回到蓬莱宫,求见李治,却被告知李治已经就寝,谁也不见。
裴英娘眉峰紧蹙,李贤马上就要冲进建福门,外边都闹翻天了,李治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下?
“母亲命人把含凉殿看守起来了。”李旦揽着裴英娘的腰,低声说,“我去了一趟公主府,令月的使女告诉我,她见不到阿父。”
进宫的时候,李令月按着裴英娘之前jiāo待的,先去见李治,想和李治商量一下对策,却被人拦下,拿出令牌也没有用。
因为下令拦阻她的人是武皇后。
东宫的一切异变,李治全然不知qíng。
如果李治得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阻止李贤。武皇后在李贤还没动身之前,命人把含凉殿看守起来,准备等到事qíng闹到无法挽回时,再把消息透露给李治知道。
李令月没有和护卫多做纠缠,直接改道去蓬莱殿,打发昭善回公主府,一边留在宫里陪伴试探武皇后,一边暗中寻找时机。
李旦回到长安后,追寻至公主府,昭善告诉他裴英娘去了东宫。
他即刻率领亲兵从暗道突入东宫,恰好遇到láng狈逃窜的李显和裴英娘。
李显手足无措,挤到李旦跟前,“阿弟,阿父歇下了,那、那我们去见母亲?”
他直觉武皇后和李贤一样危险,可是实在担心家中女眷,想借一队兵士保护英王府。
杨知恩揪住李显的衣领,把他拉开,撇撇嘴道:“大王无须担心,英王府有护卫保护,东宫只有那么点人马,哪怕围上三天三夜,也攻不进去。”
郎主和王妃大难之后重逢,英王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老往前凑?
薛崇胤咿呀了两声,有要哭的迹象。
李显心乱如麻,赶紧低头哄孩子。但愿真如杨知恩所说,府里一切安好吧!
没有卫兵保护,他、他不敢回去呀!
天色将晚,不能让李治瞒在鼓里。
裴英娘眼珠一转,踮起脚,凑到李旦耳边,“阿兄,我知道怎么偷偷进含凉殿。”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后,李旦和裴英娘装扮成卫士,潜入内殿。
宫廷内侍王寿永惴惴不安,哭丧着脸道:“王妃,这一次真的是咱家最后一次帮你胡闹。”
裴英娘学着平时卫士们的动作,拱手抱拳,沉声道:“大恩不言谢。”
王寿永yù哭无泪,自从上一次帮过裴英娘以后,他就被迫上了贼船,再也下不去了!
甲士拦住几人,“圣人已经安置,无事不得惊扰。”
王寿永瞪大眼睛,怒喝:“瞎了你的眼睛,咱家为圣人办差,什么时候被人拦下过?”
甲士眉头一皱,提着灯笼往前一照,认出王寿永,抬手放行。
天子身边的内侍最不能得罪,阉人心眼小,报复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只需要守好内殿,不许外人进出就好,王寿永是内殿的近侍,不在拦阻范围之内。
轻轻松松进了含凉殿,李旦扬眉。
裴英娘后退两步,小声说,“阿兄,皇后不敢明目张胆困住阿父。”
武皇后不想走漏消息,命人看住含凉殿,但李治毕竟是一国之君,她虽然羽翼丰满,还不至于狂妄到直接软禁李治。
李旦嗯了声,握紧裴英娘的手。
戍守寝殿的秦岩看到信号,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他曾和裴英娘开玩笑,如果李治不肯见她,他会帮她一次,约定以匠人们研制出的小型烟火为信号。
那一次裴英娘没求他帮忙。
他以为她早把约定忘了,没想到裴英娘又来了!
奇怪,圣人没有不见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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