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他帮她穿衣,宝袜、红纱、绿襦、huáng裙一件件穿好,右手手指勾着系带,要系不系,左手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又苏又麻。
她握住他的手,嘟嘴抱怨,“我明天要骑马的……阿兄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当然是好的,她都撒娇了,他哪能不投降。
“从东宫得了几匹好马,待会儿让冯德带你去看。”李旦放开裴英娘,帮她掩好衣襟,低头吻她半gān的长发,发丝间的茉莉香气淡雅清新,“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半夏和忍冬红着脸收拾好chuáng褥,李旦刚走,半夏便忍不住问:“郎君的伤不要紧罢?”
直长千叮咛万嘱咐,天气越来越热,伤口再裂开的话,容易感染。
都是近身伺候她的心腹侍婢,连她的小日子都是她们亲自照料,裴英娘没有什么好脸红的,坦然道,“无事。”
总不能真的几个月不让他碰,腰动不了,其他地方动一动不要紧。
她觉得自己跟着李旦学坏了,脸皮越来越厚。
明天就要走,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下午阿禄和冯德来来回回禀报各种琐事,她一桩桩jiāo待人去办。
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外边的人进来通报,东宫的孺人来了。
韦沉香命人把几个闹事的奴仆扭送到相王府,随裴英娘发落。
她带来一车jīng美的蜀锦,鸂鶒衔花纹的,鸾凤瑞锦纹的,样样都是珍品。另外还有蜀中有名的酱菜——人人都知道裴英娘爱吃各地新鲜别致的吃食。
裴英娘没收韦沉香的礼物,“马上就要启程去洛阳,带着不方便。”
她没有和韦沉香多客套,一盏茶刚吃完,就示意冯德送韦沉香出去。
韦沉香气得脸都青了。
她是怕李旦,怕裴英娘,但今时不同往日,李显已经是太子了,裴英娘竟然还这么怠慢她!
“殿下前几天还惦记着十七娘,担心你不习惯洛阳的水土,十七娘何必同我客气?”韦沉香qiáng笑着说。
裴英娘微微一笑,想拿李显来压她?
韦沉香为了寻求庇护,给赵观音当跟屁虫当了十年,先前她总是一身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韵致,如今赵观音没了,她终于开始bào露本xing。
“东宫的东西我不稀罕,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孺人留着自己使唤罢。”裴英娘站起身,直接送客,“府中事务繁忙,不多留你了。”
※
护卫们簇拥着李旦回到王府门前,一辆卷棚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赶车的健仆气势汹汹,把鞭子舞得虎虎生风。
七八个鼻青脸肿的奴仆跟在卷棚车后。
李旦挑开帘子看了一眼,“谁家的人?”
桐奴靠近几步,细细说了邸店被砸的事,“娘子生气了,放话出去不许韦家沾手邸店行当生意。”
长史今天陪李旦一起出门,听了这话,皱眉道:“韦家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妻族,王妃此举,会不会不大妥当?”
李旦冷笑,“无妨,韦家算不上太子的妻族。”
真是妻族也不要紧,哪怕李显是皇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显和李贤不同。李贤自负,一意孤行,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如果成了皇帝,一定是个刚愎自用的皇帝,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其他兄弟难逃一死。
李显拿不定主意,离不开别人的辅佐,届时臣qiáng主弱,武皇后头一个压在他头上,他没有余力害自己的亲兄弟。
“褚家、裴家的人是什么反应?”他问桐奴。
桐奴答道:“自然是和娘子同仇敌忾。倒是光禄丞卢雪照卢郎君和韦玄贞诗文唱酬,打得火热。”
卢雪照出身寒微,是裴英娘一手提拔举荐的,没有裴英娘从中斡旋,他肯定要从地方芝麻小官做起,仕途不可能有如此高的起点。
长安内外的文人学士骂卢雪照忘恩负义,不配他的才名。
李旦记得卢雪照,以前常在永安观看见他。裴英娘吩咐卢雪照和她撇清关系,这么快他谄媚虚伪的名声就传出来了,虽是个文人,做事挺利索的。
长史见李旦完全不在意,心里有数,王妃并非一味骄纵任xing之人,公开和韦家叫板,定然有她的打算。
他不担心王妃闯祸……但是郎主未免太偏袒王妃了,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他身为从属,该劝的还是要劝。
李显送的马,都是钉好马掌、驯养得温顺的良马。
裴英娘忙完事qíng,去马厩转了一圈,一匹匹起名字。
李旦走进马厩的时候,她刚给最后一匹黑马起名叫黑旋风。
周围的马奴、仆从们听了都拍手,夸她的名字取得既文雅,又威风响亮。
李旦摇头失笑,说黑旋风这个名字威风就罢了,哪一点文雅了?
他走到裴英娘身后,“要不要骑一会儿?”
裴英娘回头看到他,笑眯眯道:“阿兄,你喜欢哪一匹?”
李旦随意瞟一眼,没有特别喜欢的。
他的喜欢和不喜欢一般没什么区别,只有特别喜欢和特别讨厌才会表现出来,裴英娘问了也是白问。
她来之前换了件轻便的窄袖半臂锦袍,跨上一匹xingqíng柔顺的红马,李旦帮她拉着缰绳,带着她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就要走了,应该四处看一看。
第二天送行的人一拨接一拨上门,秦家的、裴家的、袁家的、褚家的、张家的、王家的、郑家的,宫里派遣近侍送来几车礼物,其中有李治画好的扇面。
一枝枝淡粉荷花,一张张墨色莲叶,舒卷横斜,意境高远。
裴英娘惊喜不已,她还以为李治要等到去洛阳的时候才能把扇面画好。
“不愧是阿父,多实在,每一张扇面都画得这么好!”裴英娘一把把折扇打开细细观赏,“我都舍不得送人了。”
李旦搀扶她上卷棚车,掀开车帘,虚揽着她的腰,等她坐定,跟着上车,“喜欢就自己留着。我帮你画几幅。”
他喜欢钻研书法,很少作画,其实他的画也画得很好。
语气淡淡的,分明是不高兴了。
裴英娘眼珠一转,心里偷笑,撒开扇子,抱住李旦,“你的我更不能送人,你画的我全都自己留着,你只能给我画扇面。”
李旦笑了一下,低头亲她娇红柔软的唇,唇齿jiāo缠。
卷棚车慢慢驶出长安,走了没一会儿,晃dàng了几下,车队前面停了下来,杨知恩骑着马掉头,“郎君,娘子,是公主府的人。”
“阿姊来送我们了。”裴英娘笑着说,掀开车帘,半夏早就准备好脚凳,她踩着脚凳走下卷棚车,李令月之前说好会在城门外为他们送行。
道旁杨柳依依,彩蝶翩跹。陌上百花齐放,远处青山连绵,展眼望去,原野之上芳糙萋萋,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大片炽热光束,拂面的风都是暖的。
李令月和薛绍并辔而行,夫妻二人都穿绯红袍,神采奕奕,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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