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思绪涌过,老夫人闭上双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
……
燕清歌亲自喂老夫人用了膳,又说了好些话才从藤青院出来。
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了。
月牙高挂,月影绰绰,在她回院子的路上,已经有丫鬟点好了几盏灯,照亮脚下的路。
她摸了摸已经饿扁的肚子,稍稍加快脚步。
早些时辰她便遣了红柚去告诉大嫂一声,今日别等她用饭,想必此时栖霞院已经在收拾碗筷了。
还是回安歌院随便吃一点吧,白芷和青兰肯定会备好糕点的。
如此想着,她就径直回了安歌院,刚一进屋便瞧见一个大大的食盒摆在桌上。
“姑娘回来得正好,这是大少奶奶吩咐月蝉姐姐亲自送来的,一直拿炭炉温着,姑娘快洗了手来吃饭吧。”
白芷将她迎进来后便嘴里不停的说着,示意小丫鬟出去打水,手里也不带半点歇息的将饭菜摆了出来。
菜品不多,四菜一汤。
不过都是燕清歌喜欢的菜式,色香味俱全,看得让人食指大动。
“这一看就是大嫂小厨房的手艺。”燕清歌一边洗着手,一边歪过头去盯着饭菜不挪眼睛,这副馋样让屋里的丫鬟都掩嘴笑了起来。
红柚和白芷在旁摇头,得亏是袁嬷嬷没在身边,不然姑娘这副模样又要被袁嬷嬷说不合规矩了。
青兰捧着帕子替她擦gān手,然后递了筷子过来,道:“还是大少奶奶最疼我们姑娘,挑的都是姑娘喜欢的菜,不过姑娘可得记着,别吃太多,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当心待会儿积食。”
燕清歌抬头睨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吃个饭而已,我还能没了分寸?”
青兰自知失言,立即吐了吐舌头,屋子里的丫鬟们又被逗笑了。
用过膳后,漱过口,燕清歌便在书房里埋头做起了功课。
第一百十四章 手记
书法课的五张大字倒还好jiāo代,很快就能写完了,主要就是医药课布置下来的药xing难背,晦涩拗口,还有整整四页,花了燕清歌不少时间。
“红柚,从明日起提早半个时辰叫我。”完成功课洗漱完毕后,燕清歌对负责在外间上夜的红柚道。
她向来不习惯有人在内室里上夜,便在外间安置了一个贵妃榻,让丫鬟睡着,这样两人都睡得安稳。
红柚闻言啊了一声,道:“姑娘,你每日本就睡得少,还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奴婢担心你身子受不住。”
燕清歌摆了摆手,道:“无妨,在女学里中午可以睡满一个时辰,足够了。”
平时她午休一般都睡一刻钟到半个时辰,而女学的午休则更长一些,gān脆晚上少睡一会儿,也好把时间腾出来多做一些事。
既然这样,红柚便也不再多说,记下吩咐,服侍燕清歌睡下后自己也在外间安置了。
第二日晨起时,天刚灰白,清晨露气重,要从被窝里出来还是有些冷的。燕清歌有些艰难的赖了一小会儿chuáng,不过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她就自觉的爬了起来。
用过早膳后,她便往前院燕准的书房去了。
前两日刚入女学,事qíng也多,她便抽不出时间来爹爹的书房,但从今天起,她便给自己每日安排了半个时辰泡在书房密室里。
其实她可以不用每日都去燕准书房的,毕竟燕家秘传之术她已经在脑子里记得滚瓜烂熟了。但爹爹临走之前叮嘱她,一定要把书房里所有的书全都看完并且看懂。
燕清歌有些疑惑,上一世爹爹没有这么qiáng调过,难不成她有了什么遗漏?
于是这一次进密室,燕清歌第一件事就是将书架上的书全都翻了一遍。从上到下,都是燕清歌上一世翻烂了的东西,有极其破旧的竹简,有糙书横飞的书页,再往下看,便在书架的最底层发现了许多上一世她没有见过的书。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娘亲谢氏的手记。
这些手记被放在书架的最底层,用箱子装了起来,连灰尘都没沾到,封面的边角有些磨损,却也有着小心翼翼将其抹平的痕迹,显然爹爹是极爱护这些东西的,并且应该是最近才放进来的。
燕清歌拿起一本翻阅了起来,上面写的东西极其凌乱,很像记录那几本兵书的暗号,但又有所不同,似乎更复杂了一些,难以解开。
手记总共有厚厚的八本。燕清歌将这八本都拿出来,摊在密室的桌子上。
她将那八本的封页都翻开,一本一本的仔细看过去,试图用解兵书的方法来解读这些鬼画符的符号,却毫无进展。
这一本,不行……
下一本,不行……
再下一本,还是不行……
等燕清歌看到第七本的时候,她才看到了上面熟悉的排列组合。
旁边的条案上就有纸笔,她飞快的在宣纸上写下解读出来的东西,一个字接着一个字蹦出来,直到写完一句话,她的笔尖顿时停住。
燕清歌默默念着:“燕大哥,你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这应当是娘亲写给爹爹的信吧……
燕清歌抿了抿嘴,握着笔的手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究竟是接着写,还是把破解暗号的方法告诉爹爹,让爹爹回来自己看呢?
她一时有些犹豫。
说起娘亲,燕清歌的心里是有一丝愧疚的。
听说娘亲怀她的时候身子很不好,又刚好碰上夺嫡之乱,娘亲和爹爹走散了,一个孕妇怀着她四处奔波,把身子折腾得更加孱弱。北疆将军府里的下人们说,当时有人给娘亲算命,说自己与娘亲的命格相冲,不打胎就会害死娘亲,甚至也有大夫劝娘亲,说娘亲的身子不适合生产,趁月份小,赶紧把胎落了,但娘亲不肯,硬是咬牙把燕清歌生了下来,果然身子一直养不好,刚出月子就去世了。
小时候燕清歌去问过袁嬷嬷,是不是因为自己才夺走了娘亲的xing命,袁嬷嬷总说不是,都是那些下人们无聊嚼舌根,编出这些话来说给她听,燕清歌半信半疑。
后来她又去问了爹爹,引得爹爹大怒,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燕清歌在自己爹爹这个无坚不摧的硬汉脸上,瞧见了一闪而过的泪光。
从此,她就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
她怕惹得爹爹伤心,再加上爹爹跟她说了不是这样,她便信了。
爹爹从不骗她。
此时看见娘亲临走前写下的东西,燕清歌又记起了当时爹爹的神qíng。
那张脸很可怕,不是震慑四军的威严,也不是怒火滔天的愤然,而是寻不到边际的迷茫和悔恨,只需一眼,连燕清歌这个旁观者都开始觉得绝望起来。
娘亲的死对于爹爹来说,就像是整个世界崩塌了一般。
听说那时爹爹一病不起,北疆全靠祖父一人撑着,直到祖父撑不住了,倒了,爹爹才幡然醒悟,振作起来带病上阵杀敌。
燕清歌不确定娘亲的亲笔信会对爹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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