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锦缎将食盒包好,打上一个漂亮的结,白芷抬起头来,便发现除了她之外的三个丫鬟都有些神思恍惚的样子,就连正在给姑娘梳妆的红柚都看起来呆呆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青兰和紫萝回过神来后,面面相觑,脸色十分复杂的样子,但就是不出声。而红柚手上正在摆弄着头发的动作一顿,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只见红柚怔愣了一瞬,并没有回答白芷的问题,反而踌躇着开口:“姑娘,三少爷他……”
“三少爷?”白芷嘟囔着:“三少爷怎么了吗?难不成方才用午膳的时候又发病了?”
她们嘴里说的三少爷便是二房的独苗,燕盛,不到四岁的年纪,虽然是个哥儿,却从小体弱多病,有多半的日子都窝在院子里养病,像是在饭席上突然发病的事qíng,也并不少见。
白芷只是随口念叨着,却见其他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心里更加疑惑了。
今日是除夕,燕家一众人只需入宫参加夜宴,所以午膳还是在家里吃了个团圆饭,白芷在小厨房里忙着做糕点,便没有跟着姑娘过去藤青院,所以并不清楚午膳时发生了什么,也弄不明白三少爷发病为什么会让这三人脸色大变。
反倒是燕清歌叹了一口气,瞧不出脸上什么神qíng,淡淡的道:“这种事,对你们来说还是太早了点。是我的疏忽,不该让你们去做这种会脏了手的事qíng。”
这话让三人直接跪了下去。
青兰和紫萝都清楚自己在这时说不出什么能让姑娘满意的话,便闭上嘴将身子伏得低低的,红柚则是稳了稳心神才开口:“姑、姑娘……奴婢们只是、只是一时心慌,绝不是觉得三少爷可怜,也并没有后悔……”
燕清歌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无奈的笑着:“我又没说什么,你们就跪了下去,瞧瞧白芷,她都被你们弄糊涂了。快起来快起来!”
果然,白芷站在一旁二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跪下还是开口求qíng。
其他三人都心里清楚燕清歌没有生气,但她们既心慌又心虚,才会如此惶恐。
“谢姑娘。”红柚说着,三人便站了起来。
“你们自己跟白芷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燕清歌并未要求三人向她解释此时的慌乱,而是向与她们身份平等的白芷,从她们自己的嘴里把事qíng梳理一遍。
“是这样的。”红柚清了清嗓子。“前些日子,二房曾经在姑娘的吃食里下了药。虽然姑娘让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袋面粉毁了扔出去,但我留了一小盒下来。”
白芷点了点头,有些了然也有些意外。了然的是二房下药的事她也清楚,意外的是红柚竟然偷偷留了一盒。
“按照姑娘的安排,我与青兰还有紫萝便商量着,把那一小盒下了药的面粉,混进了三少爷要用的甘葛粉里。那时你大病初愈,我们便没将这件事告知与你。然后……”红柚顿了一顿,再继续说:“方才吃团圆饭的时候,二夫人跟三少爷都没有露面,说是三少爷发病了,病得很重……”
第三十一章 垂发
白芷听着红柚的话,双眼越睁越大,有些不可置信地在姑娘和三个丫鬟脸上来回流连,最终这种惊讶的qíng绪渐渐消退,白芷的神色变得肃穆,问道:“这件事,会查到姑娘这里吗?”
听见这话,燕清歌的嘴角勾起一个不自觉的弧度。
白芷虽然不清楚红柚几个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qíng去做的这件事,但她可以想象得到她们三个知道这个消息时的心慌心虚甚至后悔。她们几个都只是小丫鬟,即便在北疆看过战场上的生死,却始终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小丫头。
她们会愧疚、会抱歉、会害怕,就连白芷一瞬间也冒出了“这样针对一个奶娃娃是不是太过狠毒”的想法。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姑娘现在所处的环境,根本不会允许她们一直这样磨磨蹭蹭优柔寡断怀抱着不该有的同qíng心,认清了这一点之后,白芷便十分迅速的冷静下来,并提出了自己此时最关心的一点。
红柚摇了摇头:“不会查到我们这里来的,一切痕迹都抹得gāngān净净。”
白芷立即松了一口气,笑容灿烂的道:“那不就没问题了?好了我的姐姐们,赶紧动起来吧,误了姑娘入宫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这件事被白芷这样轻而易举的一语带过,三人都怔愣了一瞬,随即有些自嘲的笑了。
她们几个竟然还没有白芷通透,身为姑娘的丫鬟,能有什么事qíng大过姑娘的事qíng?为了姑娘,就算弄脏手又如何?后宅内的残酷,袁嬷嬷不是早就教过了吗?二房向姑娘都已经下了两次杀招了,这点反击算什么?
三人脸上的不安与迷茫尽数散去,神色轻松的投入到手头的事qíng上去了。
燕清歌坐在一旁暗暗观察着几个丫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在她脸上投下一片yīn影,遮去她眼里说不尽的复杂。
这四个丫头如果不尽快成长起来的话,燕清歌很有可能无法再护她们周全了。
想到今晚将要面对的人和事,燕清歌不禁捏紧了拳头。
赵修齐……!
……
……
……
未时过后,燕家一众人便坐上三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前往皇宫。
老夫人带着李妈妈坐进了打头最大的那辆玄色马车里,二夫人则带着燕清媛进了中间的那一辆,燕清歌与燕清悦、燕清楣三人坐在最末尾的绛色锦缎马车里。
燕家的马车大多都十分庄严,颜色也多用沉色,但为了今日进宫一事,二夫人冯氏特地吩咐人将这几辆马车重新装饰了一番,华贵且气派。
想必上一世她们也是坐着这样张扬的马车进了宫吧。
燕清楣和燕清悦与她一同用着白芷备下的点心,对于入宫一事,两人显然都有些紧张也十分兴奋,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燕清歌静静的用了几块点心后,拿帕子擦了擦嘴。
“盛哥儿身子如何了?可还好?”她问道。
燕清楣脸上一僵,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耐,却也收了收自己飞扬的神色,笑得温和又不失担忧:“多谢三姐姐记挂,盛哥儿是老毛病了,按照大夫以前的药方熬了药,母亲把冯妈妈留了下来,rǔ娘丫鬟们也都在,想必是无碍的。”
冯妈妈是二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妈妈,此番入宫要抛下幼子一人在家,想必二夫人心中也是不好过的。但燕清楣这个姐姐,只怕在嫌弃自己弟弟这病来得晦气,抢了冯妈妈梳头的好手艺吧。
燕清歌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燕清楣的飞仙髻。
燕清悦许是看出了燕清楣心中不悦,开口奉承道:“平日里少见五妹妹盘这飞仙髻,今日一瞧,果然是好看的。”
燕清楣立即喜上眉梢。
都怪盛哥儿病得不是时候,本来燕清楣卯足了劲想大出风头,要让手艺最好的冯妈妈来梳垂发,好配她这身新作的衣裳,却不想被盛哥儿抢了去,只得让她身边的玉儿梳了个飞仙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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