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婶子,事已至此,还请节哀,哭坏了身子,到时候受累的还是自己。”房明雪是小学老师,有知识有文化,劝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并不让人反感。
吴英兰听到声音,止住了哭声,带着赵家人上屋子里坐,吴英兰有自己的主意,她并不想现在就让赵家人发现康安好的尸首不见了,她想听听赵家人怎么说。
房明雪看了一眼丈夫赵恩育,率先开口道:“她婶子,安好是个好孩子,她和文斌的婚事我和老赵都是很看好的,谁知能发生这样的事qíng,这里有两百块钱,两匹布,五斤猪ròu,还有三十斤白面,让孩子入土为安的好。”
房明雪说着就让赵文斌把手里的面袋子放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张大团结,厚厚的一摞,递给吴英兰,见她不接,就先放在桌子上。
吴英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两百块钱和地上的面口袋,神qíng淡淡的开口说道:“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两个孩子虽然只是定亲,可按理说只要合过八字定了日子,这人不论生死就是你们老赵家的人。”
吴英兰话说一半,还剩一半没说,她在等对方表态,尽管她心里也明白,赵恩育恐怕是不会让她家康安好埋进赵家祖坟的。
果然,吴英兰话音刚落,一直不吭声的赵恩育突然冷哼一声,肃然提高声音道:“赵家的祖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康安好藏在柜子里,屋里众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和赵文斌的婚事,赵恩育一开始是反对的,他这样自命清高的知识分子,其实骨子里是最瞧不起农民的。偏偏当年他父亲作为被教育的对象,他只能扎根农村,如今眼看又有机会可以回城,他自然不会继续对谁都恭恭敬敬谨小慎微。
对于赵文斌的婚事,赵恩育最终同意或者说妥协,原因有二,其一,赵文斌的确很喜欢康安好,其二,康安好和赵文斌的八字相合,有旺夫旺子运。这些都是康安好前世无意间听赵文斌和人说起,才知道的,如此说来,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第3章 盗尸
大槐树村大队书记陈冷松一大早就被康达有从暖和的被窝里挖了出来,一路小跑,才一进屋,就听见赵恩育说,“赵家的祖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心里顿时一股气直往胸口蹿,当初赵家仗势欺人,原本陈冷松的二儿子也看上康安好,只因赵家是赵家在城里上班,吃的是供应粮,这才没有来提亲,生怕自取其rǔ。
陈冷松是去年才当上的大队书记,不管是资历还是权威都不如村委会牛主任。
“安好还没死呢,万一醒过来怎么办?”陈冷松不软不硬的问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咱们两家这婚事就此作罢,陈书记正好在场,他是见证人,咱们这就立个字据,之前的那些聘礼,你们也不用还回来,这些东西就当我的一点心意。”赵恩育抬头看到陈冷松进门,脸色冷冷的说出自己的决定,他可是厂里的车间主任,不稀罕和这些人因为那点小东西斤斤计较。
陈冷松当时就撂下脸,沉默着走到炉子旁,伸出双手烤着火。康达有跟在后面,晚几步进屋,没有听清楚赵恩育的话,进屋就问:“咋啦,都说啥?”
“文斌他爸说,这两孩子婚事作罢,咱家闺女不能进他家祖坟。”吴英兰见都不吭声,只好简单的把意思说给康达有听。
康达有沉思片刻,一咬牙道:“行,这事qíng不赖你们,都怪安好没这福气。按理说,定亲后,不论生死,这人都是你们老赵家的人,虽进不了祖坟,总还是可以在外院的,可你们要是不要,我也不为难你。毕竟,这算是横死,赶明儿把她的八字文书拿过来,我再找找,有qíng况相似的,也就凑合办了。”
康达有说的办了是指合yīn婚,这事qíng在农村也是常有的,不过一般都是指没有定亲的,当然凡事总有例外。
房明雪和赵恩育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之qíng,又不好明着表现出来多高兴,只好低头不说话。赵文斌从头至尾用手摩挲这带来的两匹布料,心里想着,这缎子的手感真不及康安好的头发滑溜。
陈冷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直嘬着牙花子。
吴英兰用手狠狠的攥着自己的手腕子,眼睛里满是眼泪,用力的隐忍着。
“陈家兄弟,叫你来主要是因为昨晚上,安好的尸首不见了,你来看看。”半晌后,康达有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这才主动开口说话。
康达有在前,一屋子人涌向西边的茅糙屋,茅糙屋里只剩下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半扇门板,破旧乌黑的被褥孤零零的仍在上面。
“盗尸?”陈冷松面色yīn沉,一言不发往回走,嘴里说着:“村子里要是果真发生这样的事qíng,那xing质可就太恶劣了,不管是谁,查出来一定严惩不贷。不过目前来说,此事不易声张,先组织人手,发动群众,挨家挨户找,找到人再说。”
快走到门口,又冲屋里喊:“康大哥,你跟我走,让大嫂在家守着。”
康达有跟着陈冷松前后脚出了院子,赵家人也没有多待,找个借口开溜了,吴英兰忙着做给刚起chuáng的儿子早饭去了。
“爸,你说会不会安好没有死?”出了康家,赵文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怎么可能!”赵恩育斩钉截铁的回答,他在厂子里发言习惯了,说话声音根本不懂得掩饰,“就这些农村,每年因为煤烟中毒死的人还少,只要当时醒不过来的,就永远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是啊,算来康安好这都第二天了,死心吧,怎么还可能会醒,就算醒了也和咱家没有关系了!”房明雪生怕赵文斌对康安好不死心,不过她也不相信康安好还会活过来。
的确,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冬天因为生炉子,被煤烟煤死的人总不在少数,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为什么醒了也和咱家没有关系了?”赵文斌仍旧不死心继续问道。
“我听算命的王半仙说,煤烟中毒的人煞气很重,一般都必死无疑,如果死不了,那就说明这人命硬。”命硬的人会“克父克夫又克子”,王半仙后面的话,房明雪没有说,“当初要不是王半仙说康安好有旺夫相,我和你爸怎么能同意这门婚事。”
赵恩育使劲瞪了一眼房明雪,房明雪自知失言,不再多说什么,好在赵文斌满心里都是康安好,并没有注意房明雪说了什么。
“命硬怎么啦?”赵文斌嘴里嘀咕一声,想着心事,径直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哎呀,对不起,你看我,走路就是这么不小心,撞疼了没有?”刘晓燕一早就看见赵文斌带着他父母去康安好家里了,她早早等在这里,只为能给赵文斌的父母留下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好印象。
“晓燕啊,大冷天你起这么早匆匆忙忙要去做什么!”赵文斌也被这温香满怀弄得愣了一下,因着康安好的缘故,他对赵晓燕也有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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