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李月没听清。
“二子,二的二,子的子。”二子热qíng地回答。
“二子二子,念快了不好听,换个名字吧。”
“但听姑娘的!”
“王才二……王……才……,叫旺财得了。”
“行!姑娘说什么都行!”
“算了,我闹你的,叫你小二。”
“好咧!客官!”
两个人渐行渐远,越聊越欢。
……
散课后,李月邀同学们出去游河玩乐,结果谁也没有邀请到,只因大家都早些回去准备衣着礼品好出席晚上的九王践行宴。
最后,李月在前走着,二子在后跟着,主仆就这么沿着河边一直走,从下午走到夕阳。
走累了,两人就租个船,继续在河上夜色里漂泊。
……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家靠岸,摇醒了熟睡的两人。
“这么黑,什么时辰了?”二子问。
“丑时了,再不回去二位是要看日出么?你们不回家睡,咱也要回家睡啊。”船家扶着迷迷糊糊的两人下船。
两人半梦半醒地走回衙门偏门,二子和李月分别后离开了。
走到内院时,李月都能听到前院的酒宴喧哗。
李月径直走回卧房,反手关了门倒到chuáng上就睡了。
丫鬟随后进房看了眼李月,就转身穿堂越室,一直走到前院嘈杂人群中,寻着了一个男人,和他耳语了两句。
男人听了,面上还是待客的和颜悦色,嘴里却吐出与笑容不相符的冷语:
“不来也罢。”
这男人就是九王。
……
隔天一早,城门前,街坊邻里全数到齐,各个都来给九王和郡主送行。
和众人道了一轮别之后,郡主和九王分别踏入两辆高顶华丽马车,在众人目送中远驰而去。
城门前远远目送的人山人海里,就属站在最前面的傻子娘和喜子娘哭的最不舍。
不长不短,大约五个月。
九王明明是来西双城衙门因为没钱付酒账和踩花扰民而自行带罪改过的,但离开时却载满了西双城街坊的一车礼物。
……
李月睁开双眼时,已经过了正午。
对李月来说这是全然不同的一天,满是崭新而又满是叹气:
洗澡时李月听丫鬟说了九王和郡主走时的景象,丫鬟说着说着会叹气;
吃饭时,一桌子人都不怎么说话,那种氛围就好像那个空着的座位的主人还在这里一样,有些压抑让人难安;
“哎……”吃着吃着,看着那个空出来的座位,傻子娘也长叹了一声气;
傍晚在书阁看书的李月,感受到窗外chuī来的一阵冷风,转头看过去,远处院子里的石桌前,也是空无一人。
李月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李月不得不承认,九王离开西双城衙门后,好像也把一家子人的生气也带走了不少……
第二天,一家子人也是如此在叹气和沉默中度过。
第三天,也是如此。
……
这样伤感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值得高兴的是,除夕的到来终于还是将这种晦涩的气息赶走了。
“李姑娘!来!让一让!”
一个汉子从背后喊道。
李月一回头,着实吓了一跳:一个壮汉拎着一颗巨大的猪头,从她身后绕到前面去,汉子走过的土道上,还滴了一路血迹。
李月咽了下口水,端着洗好的菜走到灶房院子里。
一院子的人都在忙活,李月找到在炒菜的傻子娘,旁边忙着煮饭烧菜的还有好多河坑村的女人们。
李月在灶台旁放下傻子娘要的菜之后,低头扫了一遍台子上的各色菜式,真是各种野味野菜点红杂粮面团各种烹煮煎蒸各种色香味俱全,看着大珍视,接下来的这几天李月有口福了。
李月忍不住说:“没想到我回老家之前,还能吃这么一顿好的,真值。”
女人们听了全都笑了,傻子娘却有些哀伤:“哎,大过年的非要说这些个做啥?殿下前个月走了,这下你也要走了,俺这年过的啊!”
李月一手搭在傻子娘的肩上,安慰道:“大娘,我老家有句话,天下无不散宴席啊,何况我这不还没走么。”
傻子娘听了,稍稍高兴了点,问道:“姑娘,你在老家都怎么过年?你家里可有俺们这里热闹?”
这个问题,让李月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一阵莫名的沉默后,李月回答道:“也差不多,吃吃喝喝,串门拜年。”
女人们听了,纷纷热论起来。
“喝呀!~~~~~~~~~~呦~~~~~~~~~”
一声大吼,李月吓了一跳,不过这个高声大吼李月可是记忆深刻——那是赶牛叔高歌一曲的标准开场。
赶牛叔在旁边一边赶驴磨豆子,一边高兴地唱起山歌来。
一院子的男人女人们也都在这歌声里忙活地更有gān劲了……
被分配继续摘豆子后,李月就捧着一盆豆子在灶房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一边摘着,一边听歌,一边看着院子里的来往人群,李月越是看眼前自己身处的热闹景象,就越是有种复杂的感觉绕上心头:
那是一种对比。
李月小学时候就开始有的对比。
父亲那时常去外地工作,一年都见不到几面,过年的时候也经常是只有她,姐姐和母亲三人。李月的印象里,电视整晚热闹地开着,她和姐姐总会看着看着睡着;但是到了12点,母亲就会叫她们起来,然后三个人坐在一起一边看着电视里的人们跨年倒数,一边吃饺子。
母亲做的饺子很好吃,里面不会有冲鼻的蒜,不会有味大的茴香,不会有油腻的猪ròu,也不会有呛人的辣椒,是充满着好吃的jīròu和香菇味道的饺子……
但是高中后,李月就再也没吃过,因为母亲和父亲离婚了,母亲带走了姐姐,而她跟着父亲住。就这样直到李月工作之后,都没有去主动见母亲,但是和姐姐却时常联系。而那之后,年年就换成她和父亲两个人边吃饺子边看电视。
李月低下头,继续摘豆子。
……
过年那天,李月穿上了很早以前河坑村女人们帮她在西双城里买的布料做的衣裳。
那个清晨,全家在衙门前牲品祭礼齐全地叩拜天恩。
那个傍晚,全城人走上大街,跟着祭品和锣鼓的队伍敲敲打打呼呼喝喝地赶走年shòu。
那个晚上,街坊们齐聚衙门侧面的宽敞大院,张灯结彩大吃大喝地送去旧岁。
那个晚上,李月也被街坊们给灌得烂醉如泥了。
……
被丫鬟们抬回卧房后,丫鬟们为她换衣就寝,盖好被子后,又为她擦拭一番,这才离去。
房门关上后,外面院子还是热闹不已,但房内却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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