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阿姣与阿馨,不就叫南阳侯夫人给教导得十分温柔么?
可见这如今贵女之中的风气了。
就是因见如今贵女们已经成了这样儿,因此显荣长公主才从江东赶回,重建秀营,好好儿cao练cao练这些本该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见阿萝的脸上恍惚,一双美丽的眼朦胧氤氲,林唐偷偷儿撇了撇嘴。
“论理,你没有资格入秀营。”
“我是南阳侯之女,虽是庶女,只是还没有身份选入秀营?”阿萝尖锐地问道,“你想要讨好靖王,也不必说这样的胡话!”
林唐见她一脸“你唬我呢!”的表qíng,迟疑了一下,又恐把这庶妹给吓跑,又充满了无奈地说道,“你既然生在世家,就当知晓北朝贵女一向尊贵不让男子,甚至颇有些话语权。”
他英俊的脸上也露出几分钦佩,见阿萝哼了一声拿了桌上的清茶给自己倒了一个一饮而尽,这才放心地伸手倒茶喝了,砸吧这嘴儿说道,“那是因为这么多年,北朝贵女为陛下的功业流了不知多少的血。秀营人少,可为女将者大多都是世家勋贵之中擅长骑she征战的贵女jīng英,只有最优秀的贵女才能追随长公主出征。”
对于北朝贵女来说,能追随皇帝征战天下,才是最值得自豪的荣光,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也是为何北朝传统之中,女子与男子的地位与尊荣并无区别的原因。
因为累世,为北朝与皇族付出生命的女子,并不比男子更少。
“可是你说当年秀营被……”
“三次全军覆没,那段时间,京中世家大半门前都挂了白幡,我听母亲说,当年她两位手帕jiāo都战死在外。”
所以,北朝贵女才会对那些南朝覆灭之后进入各家府邸的南朝女子那样鄙夷。
在她们眼里,那是贪生怕死。
“因此,若没有靖王引荐,你一个南女所出的庶女,哪怕学了骑she弓箭,还偷学了我的武技,你也没有资格去给长公主请安。”
顿了顿,林唐见阿萝美眸闪烁,还是没忍住,不由问道,“不过你学这些骑she和诗乐妩媚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好好儿地当个绝色美人儿不就好了?
阿萝顿了顿,慢吞吞地坐在了林唐的面前,哼了一声。
“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入宫当宠妃啊!”
第52章
得亏林三公子没喝茶,不然一口茶就得喷出去。
“宠妃?你?!”
他怪叫了一声,本想笑话阿萝想得还挺美的,不过之后看着阿萝那张美貌无匹的脸,沉默了。
这还真有点儿宠妃的架势。
“你说真的呢?”他不敢笑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跟你开玩笑啊!”阿萝顿时露出几分不耐。
虽然……听了林唐的话,她多少感激嫡兄对自己的成全,那些年没有揭发了自己,这对于阿萝来说显然是恩qíng。只是她一贯和嫡出的兄姐芥蒂惯了的,娇滴滴翻了一个白眼儿的样子还真的蛮气人的。
林唐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láng,喂了白眼儿láng,正气得说不出话,就见眼前这妩媚娇艳的少女抚了抚蓬松如云的鬓发,目若流光,含着柔软笑意,一瞬间艳光bī人。
“只有入宫,我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还有妧妧的命。”
她从小儿就有了入宫的志愿。
既然生了一张美貌的脸,她为什么要嫁给不知未来能不能保护她和她们母女的男人?
这世上什么都不害怕的是皇帝,她就攀附皇帝,日后好来孝顺姨娘,好护住她家的妧妧。
只要她能够得宠,父亲南阳侯就不会再欺负她的母亲,也绝不敢对痴痴傻傻的妹妹有一点的狠心。哪怕阿妧这一辈子只会是个傻子,可她只要是皇帝宠妃的嫡亲妹妹,谁敢看不起她?她们只会将阿妧当做天上的仙女儿捧着护着。
阿萝的一双美眸流转,看着不说话了的林唐柔声说道,“不过是舍出一个庶女,我若是在宫中得势,父亲自然能得到好处,怎么可能不愿意送我入宫?”
她的那位冷酷的父亲,送她这个庶女入宫又没有损失。
得势是南阳侯捡了便宜,若阿萝在宫中不得势,一个庶女的死活南阳侯也不心疼,生死由着阿萝自己去也就算了。
可她又怎么会不得宠呢?
赵贵妃再是皇帝喜欢的女子,也已经老了。皇帝若喜欢南朝女子的恭顺温柔,那阿萝就玩儿命给他柔qíng似水好了。可她却又有北朝女子的骑she飞扬,她将世间女子的美都jiāo织在一起,又年少美丽,就当是给皇帝一个最美丽的梦又有何不可?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心机地入宫是不知廉耻,可是若命都要没了,那她还要脸做什么?阿萝就看着面前英姿勃勃的少年,眼里闪过明亮的泪光。
她永远都忘不了……每次父亲从姨娘房中过夜之后,姨娘的眼泪。
脸色木然的女子靠在窗边无声地落泪,背影又单薄又绝望,可是却会听到她的脚步声的时候抹去眼泪转过头来,全无异样地对她疼爱地微笑。
她从小儿就不明白,明明父亲对她的母亲冷淡又疏远,为什么还总是时不时地来宠爱母亲呢?
乐阳郡主不能满足他?
她最怕的就是父亲,因为她最怕母亲的痛苦与眼泪木然,还有母亲摸着她的头一遍一遍地告诉她,“好好儿地照顾自己,好好儿地照顾妹妹。”
那个时候她姨娘的身子已经很衰败,苟延残喘,却抓着她的手舍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都说为母则qiáng,她哪怕活得那样láng狈,在最后的时候消瘦成了一把骨头,满头的青丝枯萎,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美丽柔软,可是却依旧不肯死。
死了,她的女儿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直到……
直到最后她再也撑不住拖不下去,流着眼泪看着在自己身边嚎啕大哭的自己,也懵懵懂懂小声呜咽的妹妹。
“这辈子,我对不住的人很多,对不住你们,其实也对不住太太……”
她最后对阿萝笑了笑,将乐阳郡主每日送来却从不会喝的汤药一饮而尽,低声说道,“就当是我报答太太吧。”
所有人,或许乃至南阳侯都以为是乐阳郡主一碗药毒死了阮姨娘,可是只要jīng明些的女人,谁会这样将明晃晃的证据送到别人的面前?
乐阳郡主大刺刺送来的汤药里怎么会有毒呢?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阮姨娘就是喝了她的药才死了,乐阳郡主这一生都百口莫辩。她的姨娘只求南阳侯夫人能看在这一点点的报答上,日后,能哪怕小小地善待她的两个女儿。
可是这些,阿萝却对谁都不想说。
这是她到死都要保住的秘密,连阿妧都不会叫她知道。
姨娘死了,她只剩下妹妹,既然这样,她就算无耻,就算被人唾骂,也要有出息,也要叫妹妹有个依靠。
别的依靠总是令人不安,可她却会一辈子做阿妧的依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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