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看胡亥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不少人身怀武艺,可能够学习武艺的人并非都是心地善良,秦境之中难道就没人作恶?”
胡亥听到张荣的话,jīng致的小脸五官皱成一团,他不高兴的说:“你当秦国的律法是摆着好玩儿的么?我阿爹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治下清明,官员都按照律法作为,才没人胡闹呢。所有犯罪的人都被阿爹变成刑徒,送去做工了。”
张荣看着胡亥撅起嘴唇,不满的反驳的样子顺口道:“众人皆知秦法严酷,你不必qiáng调这个。”
胡亥顾不上马车颠簸,gān脆提着衣摆站起身,跑到张荣面前,怒气冲冲的等着他,高声说:“才不是这样!男子成丁了,要不老老实实务农,或者去军中效力,保家卫国,有本事的也可以去丞相府推荐自己,若是有本事被丞相相中自然能够入朝为官。这些哪一样不是踏踏实实过日子,活得像个男人?难道要像你一样整日瞎想,最后一拍脑门就跑来刺杀他人性命,才算本事么?哼,就算秦法严苛,也是为了惩罚你们这些不做该做事情的人!”
张荣没想到自己平日里逗弄胡亥成习惯,今天又最快了几句竟然引火烧身,被个孩子骂得狗血淋头。
他愣了半天才一把将胡亥按在车板上,让胡亥坐稳了,随即,用力柔软胡亥束起的长卷发,也有些生气的说:“我又哪里不对了?我颍川张氏是韩王肱骨之臣,只要我能够刺杀秦王成功,韩国立即就能复国了。”
胡亥长大了不少却依旧比成年人小许多的手掌“啪!”的一声狠狠拍在张荣脸上,打得张荣忍不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你这是欺师灭祖!”
“管你是谁,敢说我阿爹不好,要是祖宗知道了肯定也会亲自从棺椁里面爬出来收拾你的。”胡亥皱了皱鼻子,眼看着张荣快要急红眼才帮他揉了揉脸,蹭到他面前坐稳身子,仍旧撅着嘴唇不怎么愉快的解释,“你平时肯定不爱看书,我大哥最喜欢带着我看史书了,他就说过自chūn秋起,天下战乱频仍,百姓民不聊生,只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彻底统一了天下才能够让百姓不用再像现在一样整日被征发到军中,人人都要上战场,然后母亲为了儿子哭泣、妻子为了丈夫哭泣,孩童为了父亲哭泣。”
胡亥说着自豪的扬起脖子,露出一个充满了信心的笑容,欢快的说:“大哥说的肯定都是正确的,所以大哥已经也肯定能像阿爹一样做个好国主。哪怕大哥和阿爹不一样,他也肯定是更好的君王——所以,你就算刺杀了阿爹也没用,大哥有本事得很,他可以继续阿爹的梦想,将天下收入囊中,然后爱民如子……嗯……还有什么来着……”
胡亥说着,声音慢了下来,他疑惑的抓了抓自己白嫩的脸蛋,然后霸气的一摆手,语调轻快的说:“记不清楚了,算了,咱们不用在乎这些细节,你知道刺杀什么的都是下流无用的办法就行了。”
张荣原本心中恼怒,可听到胡亥一番充满了炫耀意味的话语之后,他忍不住感叹一声:“长公子扶苏竟然是有这样的胸襟和胆识。”
胡亥与有荣焉的晃着头,笑得双颊透出愉悦的淡粉色泽:“那当然了,我大哥哪是你们自以为的好的那些人能够相提并论的——他最优秀了!”
张荣点点头,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秦国一直奉行着嫡长继承制度,这个制度虽然保证秦国从未曾因为继承人的问题而乱政,可是也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弊端,无论继承国主之位的人才智如何,他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的,秦国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发展到今天这个qiáng盛的程度,完全是因为太过走运,继位者大多有着出色能力,而无能者大多英年早逝。
张荣之前多多少少抱着一股“或许秦国长公子并没有什么本事”的想法,但现在听到胡亥的话,他没办法再用这个念头自欺欺人了。
张荣几乎是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灰心情绪咬牙切齿的说:“你大哥本事再qiáng,难道也能好运的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刺杀?我才不信秦国的运气真的这么好。”
胡亥听到这话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养着下巴始终保持着脸上得意的笑容,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阿爹的幼子,前面有二十位兄长,每一个都不差劲儿,你们有本事就来啊~”
张荣就算之前凝聚了无数信心,也被胡亥这句话戳得浑身无力。
他终于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别再说这些了,我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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