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本身是个温柔的人,他在胡亥头顶轻拍几下,低声道:“若是秦王的意思,请你转告他张良无心政途,不做两姓家奴。”
胡亥最擅长的就是蹬鼻子上脸,眼看着张良态度软化,立刻仰着白嫩的小脸蹭了蹭他柔软的掌心,表现得像是一只爱撒娇的小动物,他微微眯起眼睛,红润的嘴唇上翘勾出柔软的弧度,轻声说:“不是阿爹让我来的,我自己想过来——朝中能教导我的博士很多,可真正有用之人阿爹也要给他们派发政务,只会研究学问的老学究们讲课不好听,我想要个漂亮的人每天相对——嗯,就像我大哥一样好看的才行!”
张良眉头微蹙,透出为难的神色,他有些迟疑的说:“因为我和阿荣的脸?”
胡亥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对着博学多才,险些将韩王安劫走的张良点头,慡快的承认:“对啊,你们兄弟俩都好看,不然谁要看你们一眼。”
张良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脸上一僵,随即满脸赧然的神色,略带出些恼怒的说:“阿荣当年留下性命也是因为他的相貌?他这些年被秦王锁在深宫难道是因为……?!!”
对着一个孩子张良不免放松警惕,说话便有些口无遮拦,可当话险些从他口中说出后,他猛然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放柔语调,克制的看着胡亥qiáng笑一声,开口道:“我的意思是,秦王这些年将他关押起来有没有做些什么?”
胡亥晃了晃腿,觉得自己站得脚下有些疼了,gān脆牵着张良坐回桌案边的软垫上,将脚上的皮鞋踢到一边,露出两只白嫩的脚丫,伸直双腿翘着脚趾活动。
虽然张良觉得胡亥听不懂,可胡亥哪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这件问题的答案直接关系到父王的人品,胡亥当然不会含糊,直接说:“前几年频频调动军队,阿爹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把阿荣师父关在一处院落之中就把他给忘记了。最近战场得胜,渐渐有些空闲才关心起我的学业。”
胡亥说着吐了吐舌头,露出有些懊恼的神色,抱怨的说:“讨厌,都是他们害得阿爹发现大哥走了之后,我就不认真学习了,然后非要给我找个可心的师父教导。”
胡亥说着笑了起来,直接把提议此事的李斯和蒙毅给卖了:“正值大美人你们策划把韩安偷出来,阿爹和近臣商讨如何处理此事,廷尉和国尉丞就想起来还有张荣这么个人被阿爹关在宫中,廷尉和国尉就好心提醒我他长得好看呐——不过,阿荣师父的剑术确实很不错,相貌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可惜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张良叹息一声,低声道:“没想到竟然是我害了他。”
若非自己知晓张荣在咸阳宫中可以自如活动后,派暗装与他联系,张荣现在还可以安稳的继续做着教导秦王幼子功夫的师父,而不是跟自己一样成为阶下囚,此生再无机会踏出他人设下的囹圄一步。
张良仰望着灞宫上空的蓝天,心中很清楚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再好,也是秦王为他们设下的牢笼,而他们能够不死,与秦国不杀贤士和功臣的传统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能留下性命苟活,不过是运气使然。
胡亥活动好了发麻的脚掌,伸手让梁伺候着净手,随后紧挨着他手臂,安慰道:“能和你关在一起他挺开心的,不然也不会冒险同你们合作了。”
张良心思通透,明白胡亥的话没错,可正因为没有错,他心中才对张荣越发的愧疚。
颍川张氏绝不是什么亲情浓厚的家族,否则当年也不会一朝确定张荣被擒,立刻对外宣布张氏幼子早夭,家族从未试图保存他幼弟分毫,既然家族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张荣此后的人生本该完全属于自己,再也不必为了家族奉献,可他仍旧义无反顾的选择帮助兄长,张良必须对此感恩。
他心想:自己可以不为秦国做任何奉献,却没有必要拉着已经被关押多年而且态度已经软化的张荣陪着自己坐牢。更何况秦王看起来并不是个一个严苛的人,若是张荣出去了,秦王理应不会阻止他回来探望自己,这便足够了。
心中飞快滑过许多想法,时间却十分短暂,张良态度自然的挂起柔和的笑容,有意弥补胡亥和张荣之间的关系,轻声道:“自从阿荣被你说过之后,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你若是心里还将他当做师父,去找他好好谈谈吧。”
这既是弥补张荣和胡亥之间关系的办法,也能一石二鸟的将自己不想教导的胡亥公子推开,孩子都没有定性,给他找些事情做,自然会离自己远远的,将清净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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