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正色一拜,张良沉着脸将其扶起,两人都越过此事不再多言。
马车回到咸阳宫,直奔丞相府而去。
李斯正面带微笑的捧着书简看得起劲,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起身行礼,随即满面笑容的手捧着书简送到扶苏眼前,面带微笑道:“孔仲尼当年因为整理《诗》《书》而闻名天下,他的徒子徒孙果然也在整理一道有天分,各家送上来的新字经过博士学宫儒生们的二次修整,果然越发jīng彩了,太子请看。”
扶苏虽然写得一手好字,却并非李斯这样爱字之人,在他看来文字是秦国收拢天下的手段,无论美丑,有大用处便可!
他的视线匆匆自新字上滑过,立即说出早已思量多日的腹稿:“咸阳虽是学子聚集之所,但各家学派根基却并不在咸阳,也不好以诏令qiáng征各学派入咸阳,这办法太伤名声了。但父皇和丞相提议整理天下文字,为的便是让九州之内的学子全部使用新文字。扶苏想,此事由官府出面,选取大块山石,打磨成石碑,将新文镂刻其上,运至各郡郡守府衙外,以供学子使用。”
李斯扬起双眉,眼露惊讶之色,思索之后,脸上显出些许古怪的神色,眼神充满笑意,低声道:“天下三十六郡,三万多字全部刻碑可不是一件轻松活计。”
扶苏嘴角的笑容更显得温和柔软,继续道:“在郡守出,只需挑出三千常用的便足够了,石碑末尾写明,若想见到全部字,前往咸阳城中便可,朝廷求才若渴,学子也必然……求知若渴。”
李斯眼中闪过了然神色,颇为欢欣鼓舞的说:“老臣莫敢不从,这就下令命人去办!”
扶苏拱手道:“有劳丞相辛苦。”
语毕,扶苏带着张良起身而去,出了丞相府大门,扶苏忽然开口:“先生随孤走走如何?”
张良没有任何表示,神色平淡的坠在扶苏身后,陪他一步一步往大书房的方向走去。
夕阳橙红色的暖光铺陈在咸阳宫中,扫去了这座天下第一宫的森冷和威严,只剩下融融暖意,扶苏嘴角挑起柔和的弧度,微眯着双眸看向夕阳,片刻后忍不住抬起手,用宽广的袖袍遮掩住对他双眼而言仍旧过于炽烈的光芒。
张良见扶苏站定,跟着停下脚步,他心里猜测太子有话要说,心中也不急,安静的等待扶苏开口。
张良的猜测不假,却没想到太子定力qiáng大,直到金乌西沉才再次开口。
扶苏收回视线,低声道:“扶苏有意送先生去军中协助王翦上将军,先生以为如何?”
张良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子房不通兵事,太子怎能如此草率决定?!”
扶苏神色平淡的摇头,眉心却悄悄皱起,眼中显出忧虑之色,十分担心的开口:“父皇身边能人辈出尚且不能躲避百越之人有心算计——此一战,天时地利人和,我大秦将士上下只有‘人和’,若倾国之力攻打百越必胜,可百越值得吗?”
扶苏说着抬手制止了张良插嘴,苦涩的笑容已经显现在嘴角,扶苏的笑容越来越冷,他沉下声道:“扶苏明白兵事,懂得彻底收服荆楚和百越的意义,可此事本无需急在一时。何况百越之地为了保全自身,不惜毒杀父皇,他们又怎么可能忽略我大秦几十万大军?王翦上将军是个中正沉稳之人,但他为人正直,不善防备此等暗害。先生思维缜密,因而,扶苏希望先生能够前往百越,助上将军一臂之力,他年岁大了,决不能在他乡有什么三长两短。”
张良丝毫不介意扶苏提起自己曾经是刺杀嬴政主脑的身份,听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欣然道:“子房愿意前往军中,刺客和将军行事不同,子房定然护上将军安然归来。”
扶苏脸上这才重新显出笑意,窥了张良紧绷的俏脸一眼,低笑道:“请先生接受扶苏派官,否则军中荤素不忌,先生恐怕被他们调笑。”
张良挑起眉头,语声却依旧平淡:“谋士当有谋士之风,舍弟不是一直跟着胡亥公子么?子房与他们碰头后,自然会带上阿荣的,有他在,军中谁也动不了我。”
说到此,张良忽然道:“今日渭风酒肆之中遇到的四人虽然言谈不忌,品行却颇为高洁,太子若缺人手,不妨重用此四人——他们可比孔鲋好用多了。”
扶苏猛然回身,与张良的视线撞在一处,两人眼中都显露出对目前被尊崇的孔仲尼后人的不满,而唐秉四人……说得好听叫正直,说得难听就是好忽悠,只要能够用仁义之类的假大空话将他们唬住,而且这几人并非不可jiāo流,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孔仲尼的后人,没有血脉带来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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