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吉兆。
扶苏往禁卫走了一圈,随即前往廷尉府议事,处置方士并不是一件说办立刻就能够处理的事情。
想要成为方士需要一个艰难的大前提——识字,而能够识字并且毫无障碍阅读理解书卷内容,并且有钱胡乱为了“天才般的设想”而làng费大量金钱和时间开发丹药的人更不会太多,换句话说,所谓“方士”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异想天开的知识分子,甚至是更各学派的学子。
这样的身份让扶苏处置起方士来,倍加艰难,因为谁都说不准这群方士有着怎么样的社会关系,是否是秦朝官员的亲朋故旧,甚至师兄弟或者学生之类的。
扶苏也不想一刀切,因为方士是“方士”而将他们都处理掉,上辈子父皇的做法扶苏一清二楚,因此更加明白活埋了方士对大秦没有丁点好处,只能更给喜欢嚼舌头的人话柄,让他们能够尽情的将父皇描绘成一个骇人听闻的丑陋恶物。
更重要的是,有些方士本身甚至是各学派之中的中坚力量,而且对秦国的朝堂也有所贡献。
因此,只要将方士们分辨清楚,挑出那些真正对朝堂有害处的人,依照大秦繁复的律法总能够确定他们触犯了发令,送去劳作刑囚。
“太子?”姚贾坐在案头埋首断案,觉得眼前的亮光被遮住才抬头,却发现扶苏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多久了,惊呼一声,赶忙起身。
扶苏赶忙压住姚贾的动作,将他按会原位,自己微笑着豪慡的聊起衣摆坐在姚贾对面道:“廷尉不需起身,孤来此有事需要劳烦廷尉。”
姚贾点点头,安静的等待着扶苏将事情一一讲清楚,待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姚贾颇为无奈的摊开双手说:“太子恐怕迟了一步,陛下昨日又将一些没什么才gān又不务实的儒生清理出朝堂了,朝中恐怕没剩下几个方士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扶苏扬起修长的剑眉看向姚贾,姚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同时露出遗憾的眼神。
“真是太可惜了。”扶苏摇摇头。
姚贾露出认同的神色,思索片刻,起身从背对着的书架上翻找出几卷书简摆放在案头,推到扶苏面前:“中枢找不到合适的人了,但下派到郡县的官员之中还有不少通晓方术之人,太子不妨看看这些是否有用。”
“多谢廷尉。”扶苏勾唇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姚贾忙还礼:“太子客气,臣得陛下任命担任廷尉,朝中波澜本该有所体悟。”
两人jiāo谈几句后,由内侍捧着书简随扶苏离去。
内侍梁低声询问:“太子打算是后书房还是丞相府?”
扶苏若有所思的望着咸阳宫,勾起嘴唇露出浅浅的笑容,低声吩咐:“回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逐渐加快速度,咸阳城中的景色在扶苏眼中飞掠而过,没多一会便回到小院里。
进门的时候扶苏看着院中的细微变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变化都因为胡亥的归来而出现,他一直低沉的心情终于有所缓和。
胡亥等着他回来,这个念头像是发芽的丝萝,柔软却充满了韧性的藤条很快缠绕在扶苏心头,让他心情涌出一片柔软。
“扶苏,你回来了!”院中洒满了明媚的阳光,可屋里虽然燃着最好的灯油,仍旧显得昏暗,原本因为进屋而视线微微混沌的扶苏耳中已经自动捕捉到胡亥欢快的声音,他忍不住牵起嘴角露出温暖的笑容,自动张开手臂。
果然,下一刻胡亥略有些消瘦却十分挺拔的身子装进了他怀中。
扶苏低下头,自然的伸手揉了揉胡亥的头顶,惊讶道:“怎么没把头发梳起来?”
“束发勒的头皮疼,屋里没有风,不会chuī乱,我索性就披散着了。”胡亥解释完,拉着扶苏一起坐到榻上,连声追问,“御医那里想出合适的药方了吗?”
扶苏瞬间发觉自己心里有种古怪的失败感,嘴角的笑容不由一僵,随即失笑的发现自己竟然以为胡亥首先会高兴的询问自己怎么中午就跑回来看他,而不是开口先说父皇体内的残毒。
这有点幼稚,简直像是小孩子抢夺蜜糖吃。
扶苏心里摇摇头,对着胡亥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却忍不住牵住他的手掌,仔仔细细解释起来:“御医们正在商量药方,这三味他们还没想好该怎么入药。”
提议嬴政体内的残毒,扶苏皱起眉头,追问道:“我听夏无且说侯夷之毒,入口无救,父皇现在能回来真是祖宗保佑。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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