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锦_玖拾陆【完结】(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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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谢筝尴尬,竹雾和松烟都有些没脸看她了,暗悄悄瞥一眼,见谢姑娘和自家爷都面色如常,不由心里又直打鼓。

  两人jiāo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可能是见多识广,肯定是一心为案子,也就顾不上什么尴尬了。

  就像在宁国寺里一样,谢姑娘说话可是坦dàngdàng的。

  松烟在心里夸谢筝厉害,浑然不知qíng的谢筝蹲下身,从铜盆里把红绳捞了出来。

  浸了水,绳子的颜色又沉了些,但那盆水依旧还是老样子,没有染上半点红色。

  谢筝站起身,冷冷看着手中红绳:“可能都是血染的了。”

  陆毓衍敛眉,虽然早有预料,可坐实了,还是觉得心寒,竟有人用血染绳,还一根根挂在chuáng背板上,这个癖好,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四人出了庄子回京。

  谢筝还在琢磨着红绳的事儿,便问陆毓衍:“为何要有这些绳子?就挂在那儿看看的?”

  陆毓衍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我若送你红绳,你会作何用处?”

  谢筝愣了愣。

  好端端的送她红绳做什么?谁还稀罕一根红绳子了?前回把她的丝巾扔了,说要补她一条的,这会儿都没见踪影呢!

  几个念头在脑海里冲来撞去的,一时之间,谢筝真没想起来,陆毓衍想问的仅仅是“作何用处”而已。

  好不容易静下了心,谢筝想了想,红绳用作头绳,或是做手绳、脚绳……

  脚绳?

  谢筝霎时间晓得陆毓衍问这话的意思了。

  红绳系足。

  古书里说: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避。

  这个说法,传了几百年了,夫妻、未婚夫妻,多是如此的。

  陆毓衍如此提及,倒也不是有旁的用意,而是在与她分析凶手的想法。

  能bī迫女子烧qíng疤,来做出一副qíng深义重样子的男人,恐怕也做得出用红绳来绑住女子的脚踝,做一世夫妻了。

  谢筝想明白了,不禁毛骨悚然,一个人扭曲起来,当真让旁人又惊又恐。

  到底是不是这么个意思,回到衙门里问问那些姑娘,应当就清楚了。

  顺天府里,一时忙碌。

  护院们被丢进了大牢,出手伤人的程芷珊也进去了,只剩下那几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姑娘,杨府尹让马福将她们关在屋子里,由衙役们看守,不许她们jiāo头接耳串供,又让人去把葛金发带回来。

  大夫请到了府衙里,受伤的姑娘失血太多,又一路颠簸,虽是xing命无忧,但到底体虚,昏昏沉沉地醒不过来。

  陆毓衍和谢筝回到顺天府里时,杨府尹和闽奉銮刚从大牢里出来。

  彼此见了礼,杨府尹道:“闽大人已经认过了,那人正是程芷珊,还看了贤侄画的画像,那位袁姑娘,正是教坊司两年前不见的乐伶。”

  程芷珊的身份并不叫谢筝意外,袁姑娘的出身倒是叫她愣神了。

  两年前不见的那一位,教坊司是报到了衙门里的,只是一直不见踪影,没想到,她藏身半年之后,在一年半以前在那村子里落脚,一直都在捕快们的眼皮子底下。

  “当时的画像比她本身还有一些差异,捕快们没认出来也不奇怪,”闽奉銮道,“画像找人不容易,我认得她这个人,再看画像,就容易多了。”

  理正是这个理。

  程芷珊有胆子出手伤人,又烧毁红绳,怕是块硬骨头。

  陆毓衍没有进大牢审她,而是跟着杨府尹去见那几位姑娘。

  闽奉銮站在门外看了两眼,其中再无教坊司的人了,看来多是江南来的瘦马。

  谢筝的视线扫过这几位姿容卓越的姑娘,最后落在了一个鹅huáng身影上,她记得很清楚,他们刚到小楼外,在二楼打开又关上房门的正是这位身着鹅huáng褙子的姑娘。

  谢筝把她单独带到了隔壁屋子里。

  因着要问许多私密事qíng,男人在场反倒让姑娘不敢开口,陆毓衍刚进城时,就让松烟去萧家请许嬷嬷了。

  萧娴嘴上抱怨,还是催着许嬷嬷换身衣裳出门。

  许嬷嬷一顶轿子到了顺天府,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她没有丝毫怯场,跟着松烟到了后衙。

  案子的状况,许嬷嬷听谢筝说过一些,此刻谢筝又附耳与她说了红绳,她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脱口骂了一句娘,而后抬脚进了屋子。

  这事qíng还得她来问,谢筝一个姑娘家,能问清楚多少?

  许嬷嬷摩拳擦掌,仔细打量坐在桌边的女子。

  谢筝跟了进来,在许嬷嬷身边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眼神游离,没有回答。

  谢筝知她心中防备,叹道:“烧qíng疤,以血染绳,红绳系足,我不信你们人人都是自愿的,已经出了人命了,若你没有沾手那些人命案,你就只是一个受害的。

  瘦马养来就是伺候主子的,没有办法选择主子,又脱不了身,你不肯说,总有被qiáng迫之人说出真相。”

  那姑娘的手指紧紧缠着帕子,犹豫再三,道:“我叫辞念,原是明州人。”

  许嬷嬷闻言,张口用明州话问她:“你是明州人?我们老爷是明州知府,你只管好好说,若你想回明州,我是有办法的。”

  辞念瞪大了眼睛,眼眶瞬间湿润,也许是许嬷嬷的承诺,也许是熟悉的乡音,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撕心裂肺的,辞念一面哭,一面撸起袖子,露出来半截手臂。

  上头有些青色印子,不算多,但看着也叫人揪心。

  辞念哭着道:“我也不喜欢那样的,我只能忍着,要是反抗,就会跟玉澜一样,玉澜xing子急,伤得更厉害,就……”

  第一百二十章 哭诉

  后半截话,辞念久久没有出口,她泣不成声。、

  不用她说完,谢筝也知道结果。

  宋玉澜不堪忍受凌nüè,带着一身的伤,因起热不退,最终病死,死后被扔进了水里,顺流而下。

  许嬷嬷看着那些印子,偏过头擦了擦眼泪。

  她是过来人,懂的那些事qíng,虽说姑娘家细皮嫩ròu,男人力气大些就会留下痕迹,但弄成这幅样子,可见是没有半分怜惜,怎么作弄人怎么折腾。

  听说还有伤得更厉害的,她不由念了声佛号。

  辞念哭了许久,再想开口时,声音哽在嗓子里,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

  她苦笑着看着谢筝和许嬷嬷,道:“你们问吧,问什么,我答什么,我太乱了。”

  谢筝颔首,先问了最要紧的一个问题:“这一身是谁弄的?我是指这些伤,还有qíng疤。”

  一听“qíng疤”二字,辞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仿若是被那铁片烙印时的痛楚重新回到了她身上,叫她入坠冰窖。

  不是屈rǔ,被卖作瘦马养大,这么多年了,若还在乎什么屈rǔ不屈rǔ的,早就一头撞死了。

  烧qíng疤带给她的只是恐惧,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她就是那块ròu,被架在了火上,她闻得到ròu烧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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