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一个字都没有说,但陆毓衍真的知道她,晓得什么让她念念不忘,先一步问唐砚索取。
这个人,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细心照顾着她的qíng绪和心愿。
推着陆毓衍到了隔壁书房,谢筝低声道:“谢谢。”
陆毓衍的唇角微微勾起,握着谢筝的手,道:“还好没让李三道处置了。”
略等了会儿,通判与几个衙役搬了案卷进来。
“陆巡按,”通判恭谨道,“谢大人留下来的几大箱笼,晚些我让人给您送到驿馆去。”
陆毓衍应了。
谢筝仔细看了看案卷,说多也不多,镇江府也算太平,几个月间,也不会有多大的案子。
这些案qíng都是在她离开镇江之后发生的,每一件都陌生极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等通判出去了,才与陆毓衍道:“我再去库房里取一卷来。”
陆毓衍挑眉,有些不解。
谢筝捏着指尖,解释道:“六月末,城里有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遇害,那是父亲查的最后一桩案子……”
那桩案子,只看案qíng并不复杂,进展却不算顺利。
谢筝记得,谢慕锦为了那案子挑灯了几夜。
她每回送点心过来,父亲都还在翻看着案卷,分析着各种可能。
直到谢慕锦遇难,这案子也没有结。
通判送来的案卷里并没有这一桩,许是他们只取了七夕之后发生的,却遗漏了谢慕锦经手,却由李三道结案的案卷了。
陆毓衍知道谢筝意思,柔声道:“去吧。”
谢筝走出书房,径直往库房去。
与守备说了声,谢筝从架子上抽出了案卷,翻开看了看。
前半部分,是谢慕锦的笔迹。
一笔一划,熟悉得让谢筝眼眶发热,她略略平稳了心绪,才回到了书房里。
陆毓衍接了案卷过去,还未来得及翻看,竹雾先回来了。
“爷、姑娘,这是画像,”竹雾把画卷jiāo给陆毓衍,道,“缘客来的东家说得磕磕绊绊的,说是大致就是这模样,稍稍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明白。”
谢筝并不意外。
缘客来每日里往来的客商不少,东家不可能将每一位客人的五官模样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人的身形较一般人不同,东家多是记他的虎背熊腰、身量高壮而已。
陆毓衍看了眼画卷,眉头微微皱了皱。
谢筝凑过去一看,也不由拧眉,沉思片刻,道:“似是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又好像没有……”
说完,谢筝自个儿先摇了摇头,她应当是不曾见过的一个身材壮硕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的,又或许是街上擦肩而过,她留下的印象太模糊了?
不料,陆毓衍却也道:“我也觉得有点儿眼熟。”
可也仅仅是眼熟罢了。
谢筝与陆毓衍思忖许久,都没想起来画像上的人到底像谁,只好作罢。
“不急,”陆毓衍安慰谢筝道,“这人说着一口京腔官话,你我又都觉得眼熟,恐怕是在京中遇见过。等我们回到京城,拿着画像问问润卿他们,许是会有线索。”
谢筝徐徐舒了口气,点头应了。
原本就晓得,要查明白绍方庭的案子与当年齐妃娘娘的死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qíng,也许需要几年、甚至更久,谢筝做好了长久的准备,可真当线索出现又断裂时,多少还是会有些起伏。
不过,哪怕步子很小,他们总是再向前行的。
将画像收好,两人又把心思放到了谢筝取来的案卷上。
陆毓衍翻开仔细看。
六月末,有百姓闻到一股臭味,寻到了隔壁人家,才发现一个少年人浮在井中。
仵作查验了,少年死了有五天了,前几日一直下大雨,味道被掩盖了,一直没叫人闻到,今日一开太阳,立刻就明显了。
泡了五日的水,少年的模样已经分辨不得了。
邻居们说,这屋子的主人似乎不常住在镇江,一年里也难得见他家院门开一两回的,不晓得这少年是怎么进的院子,又为何会落到井里。
有人说,前几日曾与这个少年打过照面,他看起来十四五岁,模样很清秀,在胡同里徘徊。
“那人上去问他话,少年自称姓舒,说是来镇江寻亲的,亲戚似乎就住在这一带,只是他前回来时年幼,如今有些记不清了,”谢筝回忆着道,“那人当时急着出门,没有多问,等回来时,已经不见这少年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空宅
这条胡同是城里的老胡同了,几经修缮,数年里,有人搬离,也有人迁入。
几年下来,也遇到过四五波来寻人的。
那邻居便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少年找不到人,便往他处去了。
直到衙役从井里捞起个人来,他围过来看热闹,才从衣装分辨出了少年。
衙门里让画师依着那位邻居的描述画过画像。
画像附在案卷里,陆毓衍翻开来一看,果真十分秀气。
谢筝还记得,赵捕头当时说过,若不是捞起来让仵作验过,只看这画像,还当他是为了方便在外行走而女扮男装的。
捕快们议论过,为何少年会在那无人居住的空院子里坠井。
有说那少年可能是个偷儿,前几日在胡同里走动,最终选了这么个空院子,想趁着雨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东西,却没想到,失足落井了。
谢慕锦并不那样想。
水井在院子的西墙边,除非从西墙翻进去,若不然,进了院子径直就往屋子里去,又怎么会在西墙脚下落水?
而西墙的一墙之隔,是邻家宅子,少年不想打糙惊蛇,又怎么会从西侧进入?
哪怕少年就是个小偷,他也不太可能是失足落水的。
那院子空着,园子里杂糙丛生,没有人打理过。
屋里的家具都盖着布,上头蒙了一层灰,并不见翻动过的痕迹。
只东屋的罗汉chuáng有被粗鲁擦拭过的痕迹,看起来愈发脏兮兮的。
“父亲认为,少年是被人推下井的,只是捞起来时,身子已经发胀,仵作验不出生前是否有争斗痕迹,”谢筝缓缓道,“画像贴了整个镇江城,都没有人来认过,少年的身份都断定不了,案子进展不大。”
遇难者的身份不明,周遭关系这条线就无法查下去,若是意外遇见歹人,那几日大雨,左右邻居都没听见动静,又要到哪儿去寻人?
况且,这都过去了数日了,若凶手不是镇江本地人,大抵已经离开了。
这个案子不好查,可这是除了绍方庭与齐妃娘娘的案子之外,谢慕锦身前查得最后一桩案子了。
陆毓衍认真看着案卷,往后翻了几页,想看看李三道是怎么结案的。
哪怕晓得李三道不会认真处置,可看到最后,陆毓衍还是不由得失笑摇头。
李三道写着,是这少年盗窃不成反而失足落水,这是一起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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