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依着谢筝的记忆画下来的王氏。
若王氏是眼线,她担当的是与狄水杜彼此制衡的角色,定然颇得公主信赖。
只要是长安公主身边的人手,都是有数的,以此去打听,大抵能有些收获,怕的是转了几道弯,走了谁谁谁的路子,那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寻出答案来。
永正二十二年,公主下嫁的那一年,她身边信赖的人手,全是宫里人。
于嬷嬷在宫里伺候多年,对长安公主身边的人,多少能有些眼熟。
“这是她如今的样子了。”陆毓衍道,“今年三十出头,祖籍山西,个头与阿黛差不多。”
于嬷嬷仔细看着画像,皱着眉头,道:“公子让奴婢来认,这一位是进过宫的?”
“不晓得是不是长安公主身边的。”陆毓衍答道。
提起公主,于嬷嬷的眼睛一亮,指尖点着画卷,点头道:“橙玉,是了,是橙玉,这画像上比奴婢印象里稍稍圆润了些,这才没想起来,既然是公主身边的,那就是她了。伺候公主的宫女当中,只有橙玉是山西人,她以前很瘦的,如今是嫁了人了吧?怕是嫁了人就胖了。”
“橙玉?”陆毓衍重复着这个名字,道,“有关她的事qíng,嬷嬷记得多少?”
于嬷嬷摇了摇头,笑容讪讪的:“公子,您知道的,从前娘娘不得宠的。”
陆培静是永正十一年进宫的,那一年她十五岁。
后宫美人数不甚数,世家出身的陆培静在其中也不过是普通的嫔妃一个,哪怕是有傅皇后关照着,她也没有受到圣上亲睐。
还不到一年,傅皇后病故,陆培静在宫里的日子越发沉寂。
直到永正二十二年,二十过半的陆培静才入了圣上的眼,她的身上,一年比一年有傅皇后的影子,也一年比一年更得圣心。
而那一年,正巧是长安公主下嫁林勉清、搬入公主府的那年。
长安公主在宫里时,陆培静不得宠,她与淑妃的关系普通,也不会去接触公主身边的人。
于嬷嬷也不会各宫各院地去走动,只是一个眼熟罢了。
回忆良久,于嬷嬷才迟疑着开了口:“只一桩,橙玉是在公主出阁前夕,突然离宫的,很叫人意外。”
公主下嫁,公主府的人手皆是宫里跟过去的。
在那个当口上,突然离宫,的确是一桩稀罕事。
哪怕是公主往后不要她伺候了,也该在大礼之后,再放出宫去,断断没有提前离宫的道理。
而偏偏,橙玉出宫了。
也正是因此,于嬷嬷才会记得。
“当时的说法是,公主挑中了驸马,欢欢喜喜的,听闻橙玉在老家也有个qíng投意合之人,就将心比心,不耽搁橙玉,给她添了妆,让她回老家嫁人去了,”于嬷嬷道,“宫里人私底下嘴巴多,有宫女羡慕的,说公主仁善,也有反过来说些不好听的,这才传开了些。”
谢筝听了,暗暗想,若王氏就是橙玉,那这回乡嫁人就是托词了,实则是让她盯着狄水杜,开起了裕成庄。
沿着这个思路去想,再回忆昨日王氏的举手投足,倒也能对的上。
王氏的站姿、行走,都很是得体规矩,全然不似一个商户家的妾室,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挨过规矩的。
陆毓衍又问道:“公主身边的梁嬷嬷呢?”
“她运气不错,”于嬷嬷道,“若不是叫尚服挑中,只怕还在浣衣局呢。”
宫里的嬷嬷们,有像于嬷嬷这样十几岁时进宫、从宫女做起、一步步坚持到了年长之时的,也有像陆培静身边的另一位柳嬷嬷一样,是进宫的世家嫔妃们依着规矩,从家中带进宫里的。
可梁嬷嬷,却与这两类都不同。
苏润卿就说过,梁嬷嬷到浣衣局时就已经二十多岁了。
浣衣局里当差,也不在乎年纪,本就设在宫外,也不讲究多少规矩,能有掌事太监点头,手脚麻利就好。
梁嬷嬷洗了三个月,得了尚服的亲睐,提入宫中做了女史,直到许多年后,又被挑到了公主身边。
尚服对梁嬷嬷而言,便是恩人。
否则,还真是于嬷嬷说的,梁嬷嬷只怕还在洗衣服。
第二百一十一章 侄女
马福引着王氏走进了衙门。
不起眼的角落里,陆毓衍低声问身边的安公公,道:“是她吗?”
安公公眯着眼,道:“虽然身材胖了许多,但那张脸的确是橙玉,她跟了公主许多年,杂家不会认错她。”
陆毓衍道了谢。
只看画像,又是多年前的故人,未免于嬷嬷认错,陆毓衍让杨府尹寻了个由头,请了王氏到衙门里,让安公公来认一认。
安公公是从李昀幼时就伺候他的,从前在韶华宫里,也经常见过长安公主与她身边的人手,由他来认,不会出岔子。
“她家里的状况,公公晓得吗?”陆毓衍问道。
安公公嘿嘿笑了笑:“杂家可不是那等打听宫女状况的人,除了她姓王,山西人,杂家就都不知道了。”
送走了安公公,谢筝与陆毓衍一道又去了狄家。
管家搓着手,道:“我们姨娘刚去了衙门里。”
陆毓衍道:“狄老爷遇害,狄夫人又不管事,这白事全靠王姨娘一人cao持了。”
“可不是,”管家叹了一声,“姨娘也不容易。”
“给狄老爷老家报信了吗?狄夫人娘家呢?”陆毓衍又问。
管家摇了摇头:“老爷老家那儿都没人了,我们夫人的娘家在江南,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平日里走动的姻亲也没有?”陆毓衍奇道。
管家道:“没有的,姨娘的娘家人听说是进京了的,可、可姨娘说,虽然是她掌着家里事qíng,但不能越过夫人,她的家里人,不能像亲戚一样正儿八经的上门来。”
陆毓衍微微颔首。
狄水杜死在梁松手上,按说他与梁嬷嬷是同乡,又靠着梁嬷嬷走通的路子,与梁松不该起纷争才是。
若有纠纷,大抵是为了裕成庄。
橙玉作为眼线,她传进公主府的讯息,也许是纠纷的起因。
只是,橙玉是她进宫之后才取的名字,要寻些相关事qíng,就无从下手了。
管家不晓得王氏娘家状况,谢筝又去问了狄夫人。
狄夫人依旧是一问三不知,只说这妾室是狄水杜要抬回来的,她不管俗事许久,就越发不会去管王氏的来历,免得惹了狄水杜的嫌。
谢筝只好退出来。
走在园子里,身后脚步声匆忙,谢筝回过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嬷嬷急匆匆过来。
“妈妈寻我?”谢筝问她。
“姑娘向我们夫人打听姨娘家里事qíng,我是管采买的,我记得一桩事,”嬷嬷将谢筝拉到一旁,压着声儿道,“差不多是三四年前,有一个叫王灿儿的来寻我,她自称是姨娘的娘家侄女,刚进京没多久,在城西的一家胭脂铺子里寻了差事,问我说,府里买胭脂,能不能去她们铺子里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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