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朱心里直跳。
萧家有不少老仆是见过真正的阿黛的,有人记xing好,看出些端倪来,也是意料之中。
她照着之前设想好的答案,抬手抚了抚耳后的绢花,嘻嘻笑道:“都说女大十八变,赵妈妈,你看看我变了没有呀?”
赵妈妈哈哈大笑:“变了变了,变成大姑娘了!”
这一打岔,饶是赵妈妈觉得阿黛五官变化大,也没再往心里去了。
五年光景,正是姑娘们长身子的时候,与以前不同也不稀罕。
另一厢,萧娴入了傅老太太的延年堂。
萧柏已经在里头了,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子话,老太太本就在病中,数年不见幼子,qíng绪起伏,颇感疲惫,躺下歇了,让萧娴候在西次间里,等她睡醒了再说话。
萧娴左右无事,也就不急着走。
萧柏退出来,低声与萧娴jiāo代:“老太太禁不起大喜大悲,谢家的事儿先不与她说了,等她身子骨舒坦些再提。”
“那陆家那儿……”萧娴问道。
萧柏神色一凝,沉声道:“我问了潜儿,培元兄一旬之前奉旨巡察西蜀,这一去少说两个月,毓衍倒是在京里,但官场里的事qíng,他也帮不上忙,你让阿黛莫要心急,先等一等。”
萧柏自有一番打算,谢家的案子无从入手,但案卷是清清楚楚的,就算是作假和稀泥,也能晓得哪些官员经手过。
陆培元不在,陆毓衍的身份和立场调案卷不方便,少不得另想办法。
时机不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萧娴颔应了。
一整个下午,萧娴在延年堂没有回来,谢筝与浅朱一起,总算理好了几个大箱笼。
正坐下歇口气,就听见外头脚步声,浅朱当是萧娴回来了,起身迎出去。
来的是个眼生的小丫鬟。
她脆生生道:“阿黛姐姐在吗?老太太请姐姐过去说话。”
浅朱扭头去看落后几步的谢筝。
谢筝亦是诧异:“老太太唤我?”
那小丫鬟点头。
既是傅老太太有请,断没有推脱的道理,谢筝随着过去,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老太太为何寻她,是不是萧娴已经和老太太jiāo了底……
她要在萧家生活,要靠萧家庇佑,事qíng就不能瞒着傅老太太,只是谢筝没想到会这般急。
入了延年堂,绕到内室里,傅老太太靠坐在chuáng头,抬眼看谢筝。
谢筝恭谨行礼,目光往萧娴身上瞥,萧娴冲她打眼色,意思是还不到说的时候。
谢筝心里有数了。
傅老太太唤谢筝到近前,眯着眼睛端详她:“从前在我院子里做事的时候还是个没留头的小娃儿,几年不见,长开了,我记得你伺候过谢家阿筝的,老婆子瞧着,这眼睛倒是像阿筝,一个样的。”
谢筝和萧娴两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个岁数的姑娘,脸盘子长开了会变化,只有眼睛不会变,偏偏谢筝与小时候最像的也就是眼睛。
萧娴当日就靠眼睛认出了谢筝,不晓得傅老太太……
边上伺候的李妈妈亦是一个头两个大,京里的传言她是听说了的,不说老太太挺喜欢谢筝,只说她是陆毓衍的未婚妻,出了那等事,李妈妈也不敢让病中的傅老太太知道,整个延年堂里都被她耳提面命了一番。
提起了谢筝,傅老太太偏头去问萧娴:“你与阿筝亲厚,这些时日有跟她写信吗?提起来我还怪想的。”
李妈妈背着老太太,一个劲儿冲萧娴摇头。
萧娴硬着头皮笑道:“她呀,她好着呢,我经过镇江的时候还去看过她。”
“那就好,”傅老太太笑道,“算起来她来年chūn天就要及笄了吧?早些办了喜事,我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李妈妈赔笑着道:“这事儿您催大姑娘没用。老太太,时候不早了,该吃药了。”
傅老太太一听吃药就脑壳痛,又怕药味冲着萧娴,就让她回去了。
第六章 红玉
谢筝跟着萧娴出了正屋,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萧娴也是如释重负,示意谢筝跟上,趁着仆妇丫鬟们没有近前,附耳与谢筝说了萧柏的jiāo代。
陆培元不在京中,这一点让谢筝意外,好在她原本入京就不是为了投奔陆家,趁着这一两个月去了宁国寺,若玉佩来历真的与父母的死有关,那请陆家施援手的时候,众人也不至于没有查询的方向。
而傅老太太的身体欠妥,谢筝亦不愿心急火燎地给她老人家添烦心事。
沿着庑廊,还未走出延年堂,一个婆子匆匆从外头进来,见了萧娴,略有些惊讶。
“哎呦大姑娘回京了,您看奴婢这还没去您院子里请安呢。”那婆子道。
萧娴一眼认出了她,道:“妈妈是大忙人,办事儿要紧。”
这牛婆子是沈氏跟前的红人,素来体面,胖乎乎的身子笑得一抖一抖的:“奴婢是来给老太太传信的,衍二爷过府来请安了。”
谢筝心里咯噔一声。
萧柏回京,陆毓衍是该过来请安,既然来了,少不得来内院里陪老太太说说话。
白日里已经冤家路窄了,这会儿莫不是又要撞上?
既然定下了由萧柏告知、引见陆培元,那她还是先不与陆毓衍说了。
原本,她也不晓得该怎么说……
名义上是未婚夫妻,两人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话,一开口难道就是“我是你的未婚妻谢筝,我没死,我也没qíng郎,没跟别人殉qíng”,饶是谢筝胆子不小,这样的话还是很难说的。
萧娴亦想避开,可才刚出了院子们,就见陆毓衍迎面过来了,只好顿了脚步在一旁候着。
谢筝抬眸看了一眼来人,这一回光线合适,她看得一清二楚。
与城门口不同,陆毓衍换了身牙白袍子,腰间束带,显得身形修长,比之五年前,五官更显俊逸,一双桃花眼给清冷的气质添了几分温和。
谢筝想,这个人若是笑起来,只靠这双眼睛,都会给人chūn风拂面一般的感觉。
而真正让谢筝挪不开眼的是陆毓衍挂在束带上的一块艳如jī冠的红玉。
红玉稀缺,素来是宫廷之物。
谢家祖上风光时,曾得宫中贵人赏赐,传到谢慕锦这儿,只有谢筝一个姑娘,没有儿子。
两家定亲之时,谢慕锦就把红玉做信物给了陆毓衍,即便大礼未成,他对这个女婿已经是一万个满意了。
这事儿京中官宦之中都有流传。
谢筝认得家中祖传之玉,自然看得出陆毓衍身上这块就是谢慕锦给他的。
心酸、感慨之余,更多的还是不解。
京中已知镇江事qíng,陆毓衍肯定受了不少风言风语,他为何还要挂着这块红玉?还要彰显他谢家女婿身份?
谢筝死了,死得那般丢人,陆家就算立刻与谢家划清界限也不突兀,可偏偏他……
还不急再细想,陆毓衍已经在几步外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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