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了,朕也不与你废话,”皇帝摇摇头,向他招手道,“过来朕这边。”
苏怀瑾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想gān嘛,只好顺从地上前两步,走到案前。
皇帝站起身来,拉住他的袖子,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苏怀瑾:“……?!”
不至于吧,这么破廉耻?
“坐,”皇帝悠悠然然地拍拍他的手背,在一瞬间由刚才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变成了寻常老者一般,“给朕说说,你的记忆断在了哪儿?”
苏怀瑾如坐针毡,却也不敢动,只好僵着身子坐在他旁边,显得异常乖巧。
“回陛下,在下被太子殿下救起之前的所有记忆,已经全然消失了。”
“这么说来,若朕今天不说,你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是魏国人?”皇帝意味深长地瞧着他,“毕竟不管是你眼睛的颜色,还是身上那块被修儿发现的玉佩,都证明着你吴国人的身份。”
“确是如此……”苏怀瑾叹了口气,“说真的,直到现在,在下仍是不敢相信。”
“所以——便留在我吴国如何?”
“……?”
“朕说,便留在我吴国吧,”皇帝看着他的样子堪称神志不清醒,“修儿也与我提过你,从他救起你时的qíng形来看,你在魏国皇宫过得并不好。”
“这……”
“这也正常,毕竟你的生母是我吴国出嫁的‘公主’,而这些年吴魏两国的关系,即使你失去了记忆,这段时间也该了解得差不多了。”
他没有给苏怀瑾cha话的机会,只是自顾劝道:“魏国既负你,你又何必要为它守忠呢,修儿见到你的时候,明显是有人要置你于死地,他们既然连你这个人都容不下,你就算想要报效国家,也该是报国无门的。”
“只要你安安心心待在我吴国,朕甚至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妥帖而尊贵的身份,给你封王封侯,不说别的,至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苏怀瑾瞧着面前这个癫狂的皇帝,简直感到目瞪口呆。
要知道,听吴王话里的意思,他只知道自己是那位吴姬的儿子,却对他“信王”的身份一无所知,不仅如此,以先前易修的打算,肯定也不会把自己的各种特异之处禀报给他知道,那么,在他眼中,自己就真的只是一个在魏国被多方排挤的不受宠的皇子,甚至还失去了记忆,尽管好运没变成傻子,也不会比别人更聪明。
在这样的qíng况下,他竟然为了把自己留在吴国而许出如此丰厚的条件,甚至连任何不妥当的要求都没有提?
不……不科学呀。
吴王还在期待的看着他,苏怀瑾却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他急急忙忙地想要起身,可对方的力气超乎他想象的大,一双手好似铁钳一般钳住他的胳膊,根本半分反抗都做不得。
“陛下,您别这样……”
“你还犹豫什么呢?”吴王的语气愈发急促起来,“刚才太子的话我也听到了,你的身体并不好,甚至到了现在还要每天与汤药度日,如今两国jiāo战正是胶着,且不说钱财,便是手拿大把金银也买不到珍贵药材的例子都比比皆是,一路上回来你不会对民间的状况一无所知,朕现在若把你赶出宫去,你觉得自己能在这乱世活下去吗?”
“……”
“答应朕!”
“唔……”苏怀瑾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吴王拽着他的手指愈发收紧,攥得他手臂生疼,好像要断掉一般。
可对方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像想要qiáng迫他接受。
苏怀瑾脸上流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易修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营帐里来的,那些近卫们在外面委实拦了他好一会儿,可太子殿下屋里高qiáng,真要认真起来……近卫就算再怎么只听令于皇帝一个人,总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杀了他吧。
他本来还没想撕破脸地硬闯,可隐隐约约听里面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儿,便怎么都坐不住了。
“凤……父皇!”火急火燎的太子一进帐,便看见那两个人姿势颇为暧昧地挤坐在案台之后,苏怀瑾单薄的身板儿完全被他父皇魁梧的身躯压制住,似乎正在挣扎,皇帝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脸上的表qíng好像要把人吞下去一样。
易修瞬间就炸了,脑子里一混乱,完全顾不得什么尊卑理解,三步并作两步蹿上去,一把扯开皇帝的手,把自己的人抱住便飞身后退,足足退到有两丈远才停下来。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苏怀瑾像吴王一样都没有反应过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一脸茫然,随即他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仿佛受惊般地攥住易修的袖子,整个人直往他身后躲。
“……父皇,”易修深深吸了口气,一手半张开护住他,沉声对面前的父亲道,“失礼了,苏管事身体不好,受不得惊,他是我太子府的人,您若有什么想与他谈的,不若直接找儿臣就是,太子府里的人,儿臣还是做得了主的。”
苏怀瑾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板着脸掐住他腰间软ròu,狠狠地转了半圈儿,易修微不可查地一抖,却还得在皇帝面前端着,只好有苦往肚子里咽,继续勉qiáng自己摆出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
皇帝对他俩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他也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脸上显出一丝恼怒。
“擅闯中帐,袭击君王,朕的儿子,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易修低了头:“儿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冷哼一声,甩袖站起身,“你对这个管事倒是宝贝得紧啊,怎么,心动了?”
易修心里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没想到父皇竟能直接把话说得这样直白,这是试探?还是警告……现在看起来,事qíng好像没有他先前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想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父皇英明,儿臣……儿臣早与凤洲有过约定,这一生只爱他一人,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
吴王一呆,明显没想到会bī出这样的话来。
他原以为自己优秀的儿子只是被美色所迷,一时兴起,这兴头过两天便能退下去……或者再不幸,他儿子像他当年一样是个痴qíng种子,会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可也绝不会因此而耽误自己的宏图霸业——比如面对这个问题,就算爱得再深,他也该表明自己并未认真的态度才对。
虽然吴国男风盛行,男皇后也不是没有,可“爱一个男人”,和“只爱一个男人”,到底是不同的。
只爱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后都不娶妻了吗?
难道连后代也都不要了吗?
不要说猝不及防的他了,连苏怀瑾本人都有点怔愣,他原本想的只是跟易修配合演戏眼下骗过这失心疯的皇帝就好,谁想到对方竟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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