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落水后两人再没见过面,这话说的不对,即便是在他落水前段日子,两人也有好久不见。项景昭再次听到云起的消息,还是山西时,高云锦同他说:“曾见他在我家湖边放船祈福……”
那时听到这话,由不得他不百感jiāo集,一时便走了神,也由不得他不猜测,他放船做什么呢?想来是担心我的死活的。可待他要从放船这件事上找出云起对他的好感,却不能够。
两人明面儿上是主仆身份,项景昭对云起有提携之恩,虽外界都不知道,但自行车的图纸基本全是项景昭一人完成,云起不过是稍加完善,故而云起待他亦有如戴天履地之恩人。
如此说来,云起对自己再好,也不过是报恩罢了。
况且,城南那个女人……
项景昭摇了摇头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走到云起跟前时已恢复了往日风采,笑容中不失稚气,问:“如今你可就真得在我手中讨活计了。”
云起微微一笑,说:“那就请大少爷多多指教了。”
两人均神色如常,仿佛之前桩桩件件不过是无意中梦见的烦心事,梦醒了,自然就过了。
两人并马同行,先去了做自行车的作坊。一路上还说起这车子的名字,项景昭原本觉得沿用现代的名字叫着十分别扭,如今来古代久了,却反而喜欢上时常念叨几句现代的句子。
想来他也是想念以往,怕自己忘记,故而用这种法子提点自己。
云起倒是想出了几个十分诗qíng画意的字,都被项景昭否了。
现如今自行车还只是在富家子弟中流传,有书卷气的名字自然十分相得益彰,但项景昭当初想做出自行车,却并不打算让他成为贵人们的玩物。
自行车能实现半自动,省了大批的牛马畜生的劳力,后设座子,既能载人,亦能载物,功用十分广泛,这样一个能提高社会劳动效率的东西,若是只叫少数人群放在家中赏玩,实在太过可惜了。
转眼间到了作坊,那不过是郊外的一处零件作坊,专做轮子,项景昭知道这处算是自行车的一处要件,故先来看轮子。
进宅子之后,迎面先放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料,大院中放着刨子,锉刀,凿子等物,此时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着,木絮漫天飞扬。
云起转头问他:“可受得住?”
项景昭一笑:“有何受不住?捂住口鼻不就成了?”
说着拿了一块方帕出来围在嘴上就走了进去。
云起看他那不伦不类的样子,本yù阻止,忽的又觉得他那模样十分好玩,看着有趣,便只轻笑着摇头,也进去了。
项景昭边走边看工人们做工,有工头想过来跟他请安都被他制止。目前做轮子还需将轮子拆分成许多块,待各部件打磨好了,再用特制的榫卯将部件连接起来。
项景昭惊叹工匠们的能人辈出,却也感叹古代物资匮乏,因说:“木头极易磨损,若是用铁器就好了。”
旁边的工头似乎gān足了这行当,此时听项景昭发话,忙十分老道地接:“原本车轮是会包铁皮的,只是这两轮车只靠人的脚力运作,铁皮太重,怕寻常人蹬不动。”
“至于弄成全铁,就更不成了,且不说成本过高,就是不要银子,也没人乐意去骑啊!”
项景昭反应半天,突然意识到:此时还未有高级合金,只一些钢制物件,那却是与铁的重量相差无几的,既如此,要用铁做车轮的想法便要泡汤。
项景昭原想提出轻量合金的想法让众人一起参谋,但是毕竟这一块的知识他并不熟,若是贸然提出,惹一大帮子人跟着他瞎掺和,走了远路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想着来这车轮作坊能弄出点大成绩,却不想到了实地上看过,才发觉困难重重。
项景昭便只不痛不痒地提出小儿的三轮车,学步车等东西,因着有自行车的基础,三轮车、学步车又不用链条,故而图纸画起来格外轻松,不过半日这事便就谈妥。
项景昭还不觉得这两样东西有什么,旁人却能看出这乃一大商机。毕竟自行车虽好玩,但若不到一定年纪,轻易学不会,也只那些世家大少爷,学了些武,经得起摔打的人才玩。
若换了林真那样的弱身子,只摔一次那细胳膊便像要断了,哪里玩这些。
如今若是推出这些新玩意,一来满城的新生儿有了玩物,二来三岁至十多岁的huáng发小童也能骑,市场不可谓不宽。
况且项家也不单做江南的生意,作坊遍布中原,即便是贫瘠北方,也能找出一两样项家标识。若是到时抢占先机先将这些东西推出去,必能大赚一笔!
管事的人盯着图纸,眼睛都开始往外冒银子了。
项景昭却不以为然,倒不是他不通商道,不懂商机,实在是项景昭这人,聪明有,傲气也有,做一件事若是无任何挑战xing,那即便此时有天大的利益,他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第九十六章 销售有妙方,双双出击
因而旁人都在盯着那些新做的图纸商讨如何销售,如何保密时,项景昭却跑到一边,跟木匠工人问起了榫卯的结构。
不过古代匠人最重手艺,这榫卯又是十分考验手艺的活,有能力的匠人即便能做出来,轻易也不会示人。也就是项景昭是主子,人家忌惮着他,才稍稍同他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东西,若是旁人这样舔着脸上来学艺,必得被人用大棒追着打。
云起嘴里与人讨论着事qíng,眼睛却制不住地朝项景昭这边跑。
他初与他有jiāo集时,见的是一副项景昭口中所谓的“蒸馏装置”的图,因为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水变得更洁净——寻常水煮熟了不就能喝了——故而也不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孩子有多少特别之处,只觉这小孩脑中奇思妙想颇多罢了。
第一次震惊是在他拿出自行车的图纸,他原觉得这两轮车既丑又无用,还十分难骑,是个最jī肋的东西。
可如今先不说自行车的实物,单说自己当初知道自行车各个部件之间的作用,如何相互协调,他便惊叹起眼前这个少年的脑筋之聪慧,思维之敏捷。
待到今日,眼看他不过是垂眉想了一会,几幅图纸便跃然纸上,他却仿佛并不惊讶了,似乎脑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还远远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的真实水平,这眼睛里透着灵气的少年,远不至于到这都封顶。
一想到项景昭的才qíng智慧,难免又想到大皇子的任务,每思及此,云起便觉得胸口闷闷的。
好在自己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法子,虽然这法子从另一种意义上是毁了项景昭,可又何尝不是救了他?
只盼项景昭以后能平平淡淡,不需太拔尖,不必太张扬,只守着他给他安排好的路走就好,那样才能永保此生无逾。云起想到此,闭了眼睛不再去看项景昭。
两人出了轮子作坊,又去看链条,链条也是用木头制成,外裹铁皮,是为了方便润滑。其中的滚珠被弄得十分细润光滑,与链条连接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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