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点儿试探。
谢谨画一下子便听了出来,失笑一声,伸手轻轻一点百合的额头:“你不懂。”
“他日后即便是对我不好,也不欠我什么,更何况”
从相识至今,秦铮始终都是一颗再真不过的心对着谢谨画。
那样的秦铮,让谢谨画每每无法痛快的放手。
“我只是等会儿”
谢谨画望着深深的宫门,眸底缠绕着自己都不能够明了的踟蹰。
方才秦铮走的时候,无声的口型是等我两个字。
谢谨画只是不想要让秦铮失望,不想要让秦铮觉得自己真的就这么放开了他。
百合张了张嘴,没有再出声。
却也没有离开的太远。
她回到谢家的马车上,从上面拿了一件披风递给谢谨画,然后自己径自去了马车边。
“姐姐。”
少年从深深的宫门中走出,他的容颜背着光,看不清楚此刻他的神态。
可是少年的腰背笔直,宛若是绷紧的弓弦一般,只是看着,便觉得有一股子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他身上换了一身红底黑边的武士服,袖摆胸口间有绣着朱雀图纹的朴子,随着走动间,宛若活物一般飞扬。
他的腰间挂着一把黑鞘朴刀,发被一支木簪随意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还有脸颊边的疤痕。
往日里那疤痕让秦铮显得过于凶煞,遮掩了他本身的俊秀。
今日这么打扮着,那疤痕却只是如同一道刻印一般,不掩少年本身容颜气质的俊秀,多了一份凛冽。
明明离开的时候还只是个普通少年的样子,只是这么个把时辰间,少年便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让人看到之后,只觉得眼前一亮。
秦铮在谢谨画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他望着她,眼睛很亮。
“阿铮现在的样子,很好看。”
谢谨画笑着先开了口。
她夸赞着他,然后伸手,轻轻的为少年整理着领子,整理着衣襟。
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那是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
秦铮的脸颊一点点的漫上红意,和那一身红底的官服相映成辉,倒是更加的好看的几分。
“阿铮穿这身官服,很jīng神。”
谢谨画的眸子弯弯,这一刻,在望见少年这般凛然英姿之后,她再也不后悔重生以来做的种种。
秦铮只有十一岁,他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而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拥有了立足的资本。
他再也不用被任何人随意的欺rǔ打杀,再也不用被任何人任意侮rǔ。
他能够意气风发的活着,便是谢谨画所做一切最好的报偿。
“姐姐。”
少年在谢谨画的手要收回去的时候,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
他喊了谢谨画一声:“我会努力的。”
他深深的望着眼前绝色的少女,一字一顿:“很努力很努力,不让姐姐失望。”
很努力很努力,真正有能力保护你,而不是被你保护。
谢谨画有些被他眼底的认真所震动,她的手一动,下意识的便要挣出。
只是,在谢谨画想要挣出手的时候,秦铮慢慢的先松开了谢谨画的手,他的眸子漆黑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也仿佛沉淀着无数不该这个年纪少年拥有的沉重:“姐姐,你要等我。”
等我qiáng大起来,等我追逐上你的脚步,等我能够将你纳入自己的羽翼保护。
他进了宫,见了皇帝,皇后,妃嫔,公主,见到了那些朱雀卫,他换了一身衣服,有了一个官职,这一日间的经历峰回路转,让人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可是,当谢谨画眼底映着他此刻的影子,当少女眼底满是赞叹喜悦时,那些猝不及防,便消失无踪了。
剩下的,只有一颗蓦然坚定下来的心。
“姐姐,认识你,真好。”
少年弯了唇角,那双属于少年的眸子中qíng感太过深沉厚重,厚重的让谢谨画的呼吸都忍不住的滞了一下。
马车车轮在青石板上滚动着,车子离着宫门越来越远,谢谨画忍不住的伸出手,掀开了帘子一角,远远的还能够望见那道挺直着背脊的身影,越拉越远,越来越小,却始终都站在那里,目视着她的离开。
不知道怎么的,心蓦然就紧了紧。
“他刚刚,其实是想要和我一起走的吧。”
谢谨画不知道是说给边上的百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阿铮,终于长大了。”
他知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少女的唇角全是笑意,眼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萦绕上了点点的水色。
“小姐。”
百合担忧的伸手轻扶住她的身子。
谢谨画的眼睛还在望着车帘外,那里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连皇宫,也成了一片暗影,看不真切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觉得一切都是为他好的决定,她看着他穿上了朱雀卫的官服,她看到了他眼底对未来的憧憬,她看到了他未来可能的成就。
可是,她也看到了那憧憬,那笑容底下的不舍与沉闷。
她将他丢在了皇宫中,丢在了豺láng虎豹之间。
她让他走上了一条踏上去,便再也无法下来的路。
“小姐,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百合凝了眉眼,手按住在谢谨画的手上,眸子中满是坚定:“男儿志在四方,小姐你已经为秦少爷做了太多太多,现在,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秦铮就这般的离开,在百合想来,是最好的。
他就算有些身手,就算现在得了皇帝的封赏,与谢谨画之间,还是存了太大太多的距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谢谨画自诩自己将秦铮当做弟弟,可是在百合的眼中,谢谨画对秦铮的关心在意,岂止弟弟两个字能够代替的。
她望着秦铮的时候,眼中总是盛放着星光。
——
直到那辆谢府的马车看不到丝毫的影子了,少年紧绷着的身子才一点点的松了下来。
方才,他差点儿就忍不住想要跟着谢谨画离开。
少年深吸了口气,眉眼间的颓然一闪即逝,重新换上看了锐利。
因为身后的脚步声。
“你叫秦铮?”
身后那人停住了脚步,突然开口。
秦铮转身:“秦铮见过长公主驸马。”
长公主驸马望着秦铮垂首躬身的样子,对方的眉眼因为这个姿势无法看清。
“你姓秦,倒是和皇家一个姓。”
长公主驸马勾了勾唇,意味不明的道了句,上前一步,伸手扶住秦铮的手臂,将他扶起:“你救了小儿的xing命,对着我,日后不需要行什么礼。”
长公主驸马对上秦铮的眉眼,一时间愣住。
从近处看,更像了。
“你,你娘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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