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这般说着,柳姨娘心里却像翻起惊涛海làng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洛楚尘说的话,她虽否认了,可事实如何,她却是心知肚明,知道在清楚不过了。当初,容王妃托着病体将虎符jiāo给夫人的时候,她是旁边亲眼看着的。
自家姑娘如何在皇室,夫家和众多不怀好意的人中艰难周旋,如何将那保全,亦是害命的‘东西’转移出去,如何大废周章,耗尽心血去掩饰,去布局,从而导致那‘东西’下落不明,二十余年连皇室都未曾寻到,柳姨娘也是一路瞧下来了。
甚至,最终夫人在皇室和夫家的恼羞成怒之下。‘难产’血尽而死的时候,都是柳姨娘亲自伺候的最后梳洗。
大姑娘……夫人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都是她亲手接生的。
夫人对她是如何的信任!柳姨娘心里清楚,虽然在她被抬举为姨娘时,夫人在明面上对她就似有所隔阂,不大亲近的样子……但柳姨娘明白,那不过是夫人为保她xing命的无奈之举罢了。
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一家妻妾之中,根本就不可能真的和平,尤其这妾还是妻的陪嫁,还在妻怀孕之时爬上了男主人的chuáng,迅速的怀了孩子……得多脑缺,被女戒女则洗脑的多彻底的男人才会相信这样的妻妾真的能相处融洽?
她因为想上位所以跟夫人掰了!所以,同为从威北王府嫁到京城的人,夫人‘难产’而亡后,她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
事实上,当初洛锦文也曾经无数次的试探过她,在夫人刚去的那一年,她初产下宁儿,很是得了一阵子的宠,那时,洛锦文几乎是‘长’在她的院儿里,大房又没有真正的夫人。她这个候爷身边老人儿宠妾,在大房中,当真是享受过一段日子‘无冕之王’的荣誉。
大房的内务,几乎都是她在做主,除了没有‘妻’这个好听的名号之外,她享受了所以‘妻’的代遇和权利,甚至,洛锦文曾经暗示过她,只要她能拿出虎符,哪怕只是线索,那么,他就不会在娶妻,而是让大房一直保持在这种状态之下。
柳姨娘在安陵候府,会成了无‘妻’之名,但有‘妻’之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得不说,当时柳姨娘是有些动心的,虽然她对洛锦文没什么感qíng,甚至还有些厌恶,但看着膝下粉粉软软的女儿,她真的动摇了。
不过也只心动了一瞬而已,柳姨娘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单只为利益而害死怀着身家骨ròu的妻子,对有着血脉的嫡女也能无动于衷,只因含着白家的血,怕被帝王猜凝就能把女儿当牲畜一样圈养的父亲……柳姨娘完全不敢相信洛锦文的话。
能代替‘妻’的妾,柳姨娘自认没那个本事,也不敢把希望都放在洛锦文的人品上。过河拆桥什么,他太gān得出来了!
柳姨娘自问,她拿不出虎符还好,若当真拿出来了,怕是都得让洛锦文给灭口了!只动摇了那么一瞬间,她便想‘明白’了!恪守本份,装拙扮呆,假装自己完全听不懂洛锦文的‘暗示’……就如此,一年下来,洛锦文对她彻底绝望了!
正儿八经的迎娶许氏,宠爱吴姨娘……柳姨娘这个曾经宠冠后院,先夫人陪嫁的老人儿也就慢慢的被遗忘在了大房的角落里。
除了许氏偶尔气不顺儿要折腾人出气。旁人,除了她自己的亲闺女之外,都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大房还有她这么个人存在。
这样的气氛,对一个有心上进的姨娘来说,自然是恶梦般的处境,但如柳姨娘这般,对安陵候府,对洛锦文只心存恶心,但凡亲近些就想吐的‘仇人’……当真是在好没有了。
柳姨娘欣慰这样的遗忘,觉得余生都这样过也没什么不好,若不是因为膝下还有宁儿这个念想,她早就不想活了。
就这样慢悠悠的活着,看着宁儿出嫁生子,幸福生活,或许有一天,天可怜见,能看见自家夫人布的后手,有那白家后人手握虎符,带着无数jīng兵杀上京城,为威北王府满门血恨,那柳姨娘觉得,她就是死,都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可谁知道,想象毕竟是想象,生活永远不可能像想象那么美好,二十年过去,白家后人无影无踪,虎符依然‘下落不明’,而她理应出嫁生子,幸福生活的宁儿,却惨遇中山láng,被娘家夫家齐齐抛弃。
就连她,都要面对一个来历不明,但却拿捏着她女儿xing命的‘洛家人’的威胁!
当初,她受住了诱惑,没把虎符的下落透露给洛锦文,难道如今却要晚节不保吗?
“姨娘,我不是大伯父,自视甚高,瞧不起女人,认为女人办不成什么大事儿,就算是试探了,也从不认为能有何收获,让你守住本心就能糊弄过去。”洛楚尘垂头看着柳姨娘,只盯的她心中发寒,眼神不自觉闪躲。
半晌,她突然嗤笑一声,“旁的我不说,威胁利诱都是大伯父当年用过,玩剩下的手段……我知道,姨娘你不会轻易相信我,但是,容我说一句,姨娘,二姐姐病的很严重,御医说她身体虚弱,寿命有碍,如今又正值隆冬时节,气候本就不养人,且二姐姐又遭了大难,心qíng也很抑郁……”
“二姐姐如今住在我的院子里,时常与我相见,平日闲谈之时,我总觉得二姐姐似有轻生之意……”轻笑着看柳姨娘瞳孔骤然收缩,面现惊骇之意,洛楚尘声音平静,却尽显冷漠无qíng之意的道:“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处境,又有御医说二姐姐身体严重受损,若她不幸逝去了,想来……家里人应该也能理解的!”
她猛然的站起身,目光如炬的俯视柳姨娘,一字一顿的道:“我在说一遍,二姐姐如今住在我的院里,她到底如何,是生是死,由我来说了算。”
“白夫人留下的虎符到底在哪儿?我在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道?”
“好好想想,想好了,在答!”
……
安陵候府大房的抱夏里,时已至正午,隆冬的阳光透过窗栊照she在chuáng上,柳姨娘浑身虚汗,仿佛死了般的摊在chuáng上。
“四姑娘……”她的声音沙哑,似虚脱般无力道:“但凡是我知道的,都已然跟你说了,其余的,我不过一个陪嫁丫鬟,又给了候爷,在是得信任,那样隐秘的事儿,夫人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于你听了,在没有半点隐晦,我,我不求四姑娘和你背后之人对宁儿有何怜惜……只求,只求四姑娘你能手下留qíng,容我女儿一条活路!”柳姨娘如今已然坚信,洛楚尘是‘有心人’特意安排进府的(好吧,她猜对了),事实上,她都怀疑这个所谓的二房庶女,到底是不是真姓洛?
洛楚尘用她女儿的xing命来威胁她,柳姨娘只能妥协,她这辈子活的就是闺女了,如今落在洛楚尘手里,就像她说的,住在她的院里,又是那么个qíng况,想治死简直不要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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