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的,只能是捂住耳朵,遮住眼睛,装做无知无觉,不闻不问。
只是,所谓装作,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仰头望着星空,侧目看向皇宫的方向。容王心中清楚的知道,那里,正发生着一场比他和永平帝当初争位时,要残酷的多的夺嫡之战。
而他的儿子,就是其中隐藏的最深的那个棋手。布局隐忍了十几年,如今终于到了一朝亮出锋芒之时,但愿……
容王垂了垂眸子,轻声叹了口气。
但愿,他的儿子,能事事平顺,终得偿所愿。
180.慈父之心,古今同!
京北大营,五城兵马司南营。
洛锦砚坐在帐篷中,耳听着外头无数jīng兵整齐而有力的步伐声,紧紧的握着拳。
“洛将军,外头这是,怎,怎么回事啊?”他身边,近卫首领茫然的小声不安道:“属,属下怎么觉得,这qíng况仿佛有些不对?”
“五城兵马司乃万岁爷的直属军,没得万岁爷的命令,谁都调动不得。更何况,如今这时候,大年下的,苏司卫他,他为何要调动大军?他,他,是要……”图谋不诡吗?近卫首领咽了口吐沫,整个人显得异常紧张。
“将军,咱们是不是要出去瞧瞧?今儿是您值营……兄弟们还等着您的号令呢?”他低声问。
“这……”洛锦砚迟疑着起身,掀起帐篷,向外看了一眼,眼神中的qíng绪极为复杂,犹豫而充满痛苦,张了张口,他似乎想说什么。转头看着正在等他拿主意的近卫首领,他咬了咬牙,似乎想下令整军,冲将出去勤王护驾。可猛然,妻子痛苦的眼神和女儿生无可恋的脸庞浮现在他的眼前……
“在等等,看看qíng况。”他压抑着,仿佛从牙fèng儿里挤出这几个字。
忠君爱国了一辈子,从来将永平帝视为‘天赐英主’,哪怕这位皇帝其实不管能力,还是人品都不怎么样,可洛锦砚却真真正正的是个‘忠臣良将’。
安陵候府虽然是开国武将起家,可第二代就转成了文臣,子弟从来都是正经科举,或者是捐官出身。就像洛锦文,他就是二榜传胪,当年的全国第四。而洛锦章,别看他这么没用,如此无能,却也是正经儿的三榜同进士。
——都是读书人的秧子,十年寒窗熬过来的。
只是,洛家这一辈三个男儿。洛锦砚却如基因突变了一样,明明不傻不蠢,小机灵很是有的。可读书上头就是不行,秀才,举人一块儿跟两个哥哥考的,可是到了进士这一块儿,连考三科,生熬了九年,却次次落榜,都快三十,两个孩子的爹了,还是白身一个。
当然,像安陵候府这样的门第,并不在乎养上一个,两个的无用之人,但哪怕像他二哥洛锦章似的,纯纯的,板上定钉的‘废物’,人家也是领着七品的官职,好歹有个差事啊。
洛锦砚也是嫡子,站出去并不比谁差,凭什么就要两个哥哥养着?他娶妻生子,堂堂男子汉,理应顶天立地,为妻儿争前程……所以,眼瞧着九年科举考不出什么结果,洛锦砚想了又想,最终决定换个思路——考武举!!
时下,因永平帝的偏爱,大晋国已经有了些文贵武贱的思想了。而且,安陵候府虽是军功起家,可这几辈儿也都没人去走那武官路线了。洛锦砚想考举科,做武官,洛家除了能保证他拼命得回来了军功没人能抢走之外,剩下的,就都帮不了他了。
像大晋国所有,有上进心的勋贵子弟一样,洛锦砚是自幼读书习武,且,他自身条件算是不错,一身马上功夫,不说独步天下,也算是小有所成。武举考的顺利,当科的武探花,以校卫之身去了边关,拼杀五年,九死一生,他终于回到了京城,在五城兵马司里,做了一个从三品的虎威将军。
这期间,安陵候府确实……没帮上洛锦砚什么忙,他的官职,他的一切,都是他拼命挣回来,以及有永平帝常识……
所以,对永平帝,洛锦砚真是从心里感激,真心把他奉为英主,尽忠效力。哪怕他并不是永平帝的心腹,五城兵马司中也有不少比他官职大的,可洛锦砚敢保证,在五城兵马司这些年,做为最接近永平帝,被永平帝直属的兵马,他绝对尽心尽力,没有半点玩忽值职的地方。
可是,就算洛锦砚已经这么努力了……可他的女儿依然受太子欺。rǔ,被永平帝玩笑般的指到东宫为侧,受尽了苦楚……
说实话,若不是‘有心人’将女儿的真实现状告诉他,他又叮嘱妻子去东宫qiáng行bī问……洛锦砚都不知道,他的闺女,在东宫,在太子手下,竟然活成了那个样子。
他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女儿啊,在家里一个指头都不舍得碰,连说句重话都要心疼半天,可到太子宫中,却被那般对待……洛锦砚得知了洛楚静在东宫的真正qíng况之后,两口子当真把肠子都快悔青了。
当初为什么要让女儿去选秀?要是肯冒点险,抱个病什么的,不就躲过去了!!哪怕,他们就算把女儿送出门去当个姑子,也比被太子那变。态折磨死qiáng啊!!
可是,那变。态是太子,是大晋国未来的继承人,是洛锦砚想反抗都反抗不了的主子。想着,他们夫妻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折磨死,却毫无办法,无论是洛锦砚,还是周氏,都像被剜了心似的。
——疼的没法儿没法儿的。
以为这辈子就要在悔恨中度过,守着伤心到卧病在chuáng,仿佛老了十岁一样的妻子,陪伴着小儿子长大成人,用一辈子去怀念女儿。可没成想,那个告诉他女儿真实现状的有心人,会给他带来如此惊人消息……
说来,那人还是他的侄女婿呢……
容王府在京城是什么地位qíng况,洛锦砚并不是不了解,若说他那侄女婿有什么小心思……洛锦砚还真不是不相信。
到底,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愿意被人打着压着,憋憋屈屈的过一辈子。
当然,沈沧瑜具体要做什么?洛锦砚知道的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今天晚上,不管五城兵马司发生了什么事,他只需要管好他那一部分兵,让他们老老实实呆在营地里,就可以……让他的女儿从此免于被太子凌rǔ至。死的命运。
“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咱们是五城兵马司的兵,只听令于万岁爷,没有万岁爷的圣旨,咱们……都不要动。”无比艰难,却又坚定万分的说过这句话,洛锦砚咬着牙,掀开帐篷帘子,站到广场之中,将外头因苏司卫调动人马,而惊起不知所措的jīng兵们笼到一起……
开始给他们洗脑!!
这一晚,京城无数的地方,都发生着同样的事儿。甚至,在黑夜的掩饰之下,雪白的信鸽们带着秘信飞上天空,向那遥远的大晋国各地飞去。
它们的腿上,俱都紧紧绑着盖着朱红虎符印的沈沧瑜的秘令!
随着太子拉开的,残酷的夺嫡大幕,一直隐忍了十几年,被‘纨绔子弟’,被‘不似凡人’的沈沧瑜,终于渐渐露出了他真正的面目,开始了他掌权大晋的摄政王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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