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秘密,傍晚就听说了,只是汀兰院的规矩是不许出去凑热闹,所以大家伙只是听听,没有去看。
若是平时,何家贤为了避免落人话柄,定然要去关心一下的。如今她怀着身孕,有了借口,可以堂而皇之避开,免得被殃及鱼池。再者,她为了何家的事qíng焦头烂额,实在不想再cao别人的心。
懒懒地吃了饭,何家贤又歇着了,红梅和吉祥收拾了半天,红梅瞅了个机会留下,期期艾艾的道:“奴婢斗胆说一句,二奶奶还是应该去看看。”
何家贤正眯瞪着眼睛闭目养神,听到此处将眼睛睁开:“为何?我又不怕她了。”
自从与陈氏撕破脸,两边都懒得再虚与委蛇,做些婆慈媳孝的表面功夫了。
“不是夫人,是老爷。”红梅提醒道:“我这鹤寿堂伺候了两年,老爷是最喜欢兄弟和睦的qíng形的。”她顿一顿:“若是二爷在,定然会为三少爷求qíng的。”
何家贤听到这里琢磨出一丝味道,起身梳洗换了衣衫,叫了四个丫鬟婆子护着,免得人多手杂,出了什么意外。
到了前院大堂外面,才发觉除了她,基本上都在。
方老爷正抽完了鞭子,气得脸色涨红,呼哧呼哧得大喘气,方富在一旁扶着,小声的劝着。
方其业上身赤luǒ,嫩白的背上几条鲜红的皮ròu翻开来,虽然伤口不深,却也触目惊心。
陈氏在一旁,面色铁青,方玉露抽抽搭搭的哭,母女两个可怜兮兮的。
周氏和沈姨娘、梅姨娘等都站在一旁围观。
丫鬟婆子下人倒是一个也没见着,想来是遣散了不许看的。
方老爷歇够了,怒道:“不成器的东西!”
又挥鞭子朝方其业身上打。
方其业到底年纪小,此刻已经哭了出来,一面怕一面求饶:“父亲别打了,别打了,疼啊,疼啊。母亲,你快求求父亲啊。”
陈氏瞧着方老爷,期期艾艾的不敢开口。她方才求qíng时,方老爷指着她怒道:“慈母多败儿,要不是骄纵,业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犯了错不严加管教,反而想着法儿贴补他,给他银子出去花天酒地……他才多大?就学那些不成器的人去青楼……你若是求qíng,你就替他挨了这鞭子……再给你一纸休书,带着你的好儿子滚回陈家去吧。”
陈氏只听见“休书”二字,便不敢再劝,只瑟缩地站在一旁,心疼的无以复加。
方老爷又死命抽了几鞭子,累得不行,何家贤忙趁机上去道:“父亲还是休息下,三弟年纪还小,能调教得过来的,若是今日您在气头上,打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
方老爷见是她,又挺着个大肚子,少不得要给几分薄面,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氏见有效,立刻顺着何家贤的话道:“老二媳妇说得没错,留得青山在,业儿本质上是好的,只是被那些人带坏了,若是好好管教,定能教好的。可是身子坏了,那就千金也买不回来了。”她瞧了在一旁冷漠的周氏一眼:“想想宗儿,我可怜的孩子,总不该都……”后面的话她停住了没说,方老爷却是听懂了。
气冲冲地扔了鞭子,往后跌坐在太师椅上,指着方其业:“你……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何家贤见方其业桀骜的昂着头,被打的时候哭爹喊娘,一旦被放过却又不识抬举,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也只能上前劝道:“三弟,给父亲认个错,少受些皮ròu之苦,大丈夫能伸能缩……今日先保存实力,才能图后日。”
方其业本是不受劝的,方老爷动手之前,陈氏苦口婆心劝了他许久叫他认错磕头,他都坚持不认。
此刻听了何家贤的话,倒是颇受几分触动。
何家贤见他面色有所松动,头也抬的没有那么高了,急忙又接着道:“若是你今日冥顽不宁,被父亲打坏了,那他日你想证明父亲今日打你打错了,都没有机会,因为你只能在chuáng上躺着了。”
“你现在委曲求全,不是向谁低头,而是为了有朝一日,扬眉吐气,证明你是对的,你是可造之材,而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混账……”何家贤越说声音越压越低,直到只有方其业一个人听见:“难道你想从此以后,在方家上下这么多人的口中,都是混账败家子儿么?”
我不想。方其业在心里默默地说。
片刻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朝着方老爷磕了一个头:“今日就算是孩儿错了,可孩儿不是混账,也不是败家子儿,父亲且等着我证明吧。”
方老爷听见这话好歹算有些担当,坐在太师椅上无奈的挥挥手。
陈氏如蒙大赦,急忙命人扶了方其业下去上药休息,又上前去安慰方老爷,被方老爷一把推开:“别管我,管好你自己的儿子。”
又对着何家贤招手,叫她上去:“你很好,知道体恤兄弟。”说完冷冷地瞧了一眼周氏。
周氏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后退两步,方老爷却不依不饶,对着陈氏道:“你若是管不好家,就让老二媳妇管,别成天一个两个的给我找事。”
陈氏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脸就发白了:“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哪里失职了?”
方老爷朝着周氏一指:“你问她……”
☆、176、大奶奶受罚
周氏早已经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陈氏:“儿媳素来规规矩矩的,从没有什么逾矩之处啊。”
陈氏狐疑的瞧了她两眼,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向着方老爷:“老爷明示。”
“大奶奶在外头私放印子钱。”方大主管得了方老爷的允许,这才开口解惑。
陈氏一听就怒了,劈头盖脸就朝周氏脸上打去:“家里人不许gān这伤天害理之事,你为何不听?”
周氏听见是这事,松了一口气,浑身一软,坐在地上:“媳妇一时猪油蒙了心,想拿回来的,照顾大爷一忙,就忘记了……”
方老爷就伸手,示意方富将银票给他,方富从袖中掏出一叠,方老爷掼在地上:“五千两,你倒是舍得!”
周氏立时就磕头认错:“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儿媳不过是手头紧,想生点儿银子,给大爷买些上好的药材而已……”
人人都知道她此刻说的是假话漂亮话,可人人能不忍心拆穿她。
提到大爷,她就是方府最可怜的女人了。
方老爷也想到那个不能动弹的儿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再是刚才的凶神恶煞脸,他挥手:“你起来吧,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再犯!”
印子钱是高利贷,周氏入的,还是有名的恶棍钱庄,那种不还钱就抓人妻女去卖,剁手跺脚的地下钱庄。
方老爷环顾众人,许久没有说话,待大家都以为他要让大家都散了时候,他又开口说了:“我方家,虽然是做生意的,身份低微,为人轻贱。可人不可自轻自贱。做生意这些年,我自认为童叟无欺,绝不赚bào利,无愧于心。做方家的继承人这些年,我也对得起方家的列祖列宗,供出了二老爷入仕做官,供几个庶弟吃穿衣食……当年太老爷和太夫人立下的规矩,我一样一样好好遵守,绝无违背!这些年,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能平平安安,求得我方家百年基业,继续传承。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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