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很清。
很凉。
很多。
多到哪怕混入了什么也不会被发现。
“她有那么多张脸,我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哪张脸真正属于她的人。”周源始终将脸埋在溪水中,不肯出来:“我喜欢过那么多女孩儿,她大概是唯一一个用心爱过的。可是,她会爱我么?”
“谁知道呢。”刘备低头揉擦着火铳上的糙屑:“她见过你变心的样子,不肯对你jiāo付真心也算正常。”
周源终于从溪水中坐起身来:“而且见了那么多次。”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爱她么?”最终,打破沉默的人是刘备。
“爱。”
“多爱?”
周源想了想:“临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这算不算爱?”
刘备揉了揉眉心:“大概吧。那她呢?”
“不知道。”提起九寒的境遇,周源竟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大概是在义父那里,大概已经回去了。”
“总之,不会在这儿?”
周源苦笑了一下。
究竟什么样的qíng侣会被称为圈子里的模范qíng侣呢?
大概就是无论男方决定什么,女方都会无条件的坚决支持。
大概就是无论女方有多任xing,男方都会无条件包容。
圈子里都在称赞的爱qíng,在周源眼里,不过是冰冷的相敬如宾。
身处在这样令人羡慕的爱qíng之中,他根本就感觉不到爱的滋味。
对于九寒来说,和他在一起,大概是为了让他不再祸害别的女孩子吧?
毕竟,在他们成为qíng侣之前,验qíng师九寒所有的单子里,百分之七十的检验对象都是他。
而九寒验qíng成功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他永远会被她魅·惑。
九寒验qíng的方式很简单,清纯的女孩子请她,她就在男方面前表现出更清纯的模样。
妖艳的女孩子请她,她就在男方面前表现出更妖艳的模样。
知xing的女孩子请她,她就在男方面前表现出更知xing的模样。
腼腆的女孩子请她,她就在男方面前表现出更腼腆的模样。
她有好多种模样,每一种模样都比她遇到的女孩子更纯粹、更极致。每一种模样都能让她戳破男方那肮脏卑劣的花心模样。
他被清纯的九寒戳破过、被妖艳的九寒戳破过、被知xing的九寒戳破过、被腼腆的九寒戳破过。
他换过很多种类型的女朋友,九寒为他很多种类型的女朋友验过他的qíng。
无一例外。
他都经不起考验。
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通往泰山之颠的路上,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偶遇了这个为了验qíng师的工作,而刻意偶遇了他无数次的女孩儿。
没有清纯的黑长直、没有妩媚的长卷发、没有知xing的诗书气、没有腼腆的绯红脸颊。
她那样真实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扯了几张手纸包住瓶盖,很努力的想要拧开。
“要帮忙么?”他温润的模样,一如她记忆里所嫌弃的模样。
她憎恶的瞪了他一眼:“我自己可以!”
你明明不可以的。
他低头看着她眉眼间的倔qiáng。
倒是她旁边的女孩儿轻轻地夺过了她手中的瓶子:“倔qiáng能当水喝啊?”那姑娘笑吟吟的将水递给他:“辛苦你了,谢谢啊。”
他看见她抿了抿gān裂的嘴唇,知道她终究还是屈服在了烈日的yín威之下。
他拧好,递过去:“请用。”
她接过,先给了旁边的姑娘,紧绷着小脸:“谢谢——不过,这也不能改变你是个渣男的事实!”
“请问你是觉得渣男要祸害你吗?”他当时一定笑得很有礼貌,以至于九寒身边正在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水的女孩子差点喷出来。
九寒明显被他如此直白的反问噎住了。
他看着她吃瘪的模样,看着她背在身上的沉重的包裹,看着她先递给同伴喝的矿泉水,想起她曾经在他面前展露出的娇嫩、妩媚、理智、腼腆,最终识破她努力站直、绷紧神qíng的逞qiáng。
他依旧礼貌温和的笑着:“就是要祸害你。”
九寒惊得睁大了双眼:“你不认识我了?连我都敢撩?”
他是她所有顾客里唯一一个频繁出现在她工作名单上的人。
他是唯一一个凭借“花心”“中央空调”“渣男”这三个关键词被她存入记忆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她面前屡次现原形的渣男,竟然厚着脸皮公开说出了这样调·戏的话。
“验qíng师嘛。”他笑得彬彬有礼:“你就答应一下,当做为民除害好了。”
她竟然真就为民除害了。
当她发现她的女伴一边喝水一边面色绯红的偷瞄他的时候,她竟然真的为民除害了。
“祸害就祸害。”她倔qiáng的撇了撇嘴:“还不一定是谁祸害谁呢!”
是啊。
还不一定是谁祸害谁呢。
周源的思绪回到森林中,满目的绿,就像他和九寒那次真真正正的初遇时所处的满目的绿。
第77章。好巧,我也是一个有故事的渣男
“该您了。”周源努力将自己从回忆中拽出:“圈子公认的模范qíng侣之间其实是一场尴尬的单相思,这就是我的秘密。你呢?请问你打算用什么来jiāo换这个秘密?”
“我么?”刘备沉吟片刻:“好巧,我也是一个有故事的渣男。”
周源很想说一句三妻四妾在古代不算渣男。
“我曾经是个做小本买卖的。”刘备把玩着火铳(chong,4):“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我这一生里最重要的两个兄弟。”
关羽和张飞。
周源知道。
但他不想挑明。
刘备也没有点明:“后来,我们犯了事儿,不得不背井离乡——诶,谁年轻的时候没疯狂过呢?离开的时候,为了避免他们被妻子分心、不能同生共死,我让他们jiāo换杀绝妻儿。”他笑了笑:“女人如衣服,如衣服,如衣服。衣服破了还能补,能补的。”
这一连串的“如衣服”,终究也没能让他相信:女人如衣服,破了真的可以补。
周源安慰:“jiāo换杀妻的决定是他们做的,不能全怪您。”
“不能全怪,不代表可以不怪。”刘备用心的擦拭着他的火铳,以此来掩盖内心的矛盾。
有些话,哪怕是兄弟,他也不曾吐露。
尽管那些秘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若非周源是将死之人,他也绝不会轻易的说出来。
哪怕周源是用他自己的秘密进行jiāo换。
“我并没有杀死自己的……妻子。”
提到甘夫人和糜夫人,刘备明显的迟疑了一下。
不管ròu体上的需求是谁在满足,在他的心里,妻子终究只有那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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