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斑之【完结】(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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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圣通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嘴边,轻柔的风声、滴答的刻漏声都变得喧噪起来。

  她想,她尚且如此,刘huáng只怕紧张的更厉害。

  所以,她不敢看她。

  殿里静寂的吓人,气氛凝重到郭圣通觉得自己都在战战兢兢地等着宋弘那把刀落下来。

  宋弘很快作答道:“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话说到这里,为了刘huáng湖阳长公主的颜面,已经没有往下说的必要了。

  刘秀话锋一转,问起了宋弘在军政上的见解。

  郭圣通无心再听。

  因为刘huáng整个人都呆住了。

  郭圣通设想了千百种刘huáng被拒绝后可能的反应,和自己要怎么做。

  但决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发地坐在那,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晨间弥漫在她身上所有的希望,在那刹那间被汹涌而上的洪水淹没。

  刘huáng觉得眼前的一切忽地失去了颜色,耳边什么也听不到。

  飓风在她心底咆哮,像刀子般割过她的心,冰凉刺骨。

  她木然地坐在那,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忽地,一张手帕轻轻地落在她脸上。

  她收紧qíng绪。

  是皇后,她的弟媳。

  “大姐,没事的,没事的……”

  大抵是如珠如宝地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她这个弟媳全不会安慰人。

  傻孩子……

  这个时候就该帮着骂宋弘没眼光或者说比他更好的多的是啊。

  刘huáng想朝她笑笑,告诉她她没事。

  但是怎么这么难呢?

  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觉得笑是件难事呢。

  “臣告退。”

  外边那道清朗悦耳的声音又响起了。

  他要走了啊?

  痛到了极限后,疼痛也变得迟钝起来。

  她又笑的出来了。

  刘秀的脸又从屏风旁出现了,他有些无奈地道:“大姐,这事成不了啊。”

  他挤出笑容来,故作轻松:“也无妨,朝中俊杰多不胜数。何况,大姐这般品貌,一旦说愿出嫁,朕真怕……”

  刘huáng扫了一眼满脸紧张的郭圣通,低笑道:“这才是对的啊。”

  她声音太低太轻,郭圣通和刘秀都没听清。

  只是,还不等他们问她,刘huáng就霍然起身朝外跑去。

  郭圣通要叫人追她,被刘秀拦住,“大姐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如此紧张。

  足够伤心了,反而就看开了。

  这是好事。”

  郭圣通瞪他:这是什么理论?

  不知道爱而不得才最是伤人吗?

  女子哪有男子那般理xing?

  但他有一句说的没错,刘huáng不是小孩子了,她想做什么郭圣通都不该阻拦她。

  有的事,不去做,永远就都有无限可能xing在那。

  失败了,才能死心。

  她望向早已望不着人影的殿门口叹了口气。

  刘huáng跑的很快。

  风声在她耳边呼啸着。

  多少年没这样跑过了?

  她不记得了。

  她一面跑一面哭。

  但望见宋弘的身影后,那泪意就缩了回去,笑容爬上了她的嘴角。

  她叫住宋弘,徐徐上前,开门见山地问他:“大司空不喜欢孩子吗?”

  “喜欢。”他温和笑道:“公主殿下是想问臣为什么不纳妾也不另娶吗?”

  刘huáng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臣娶臣妻时,曾许诺这一生不离不弃。既臣妻未曾毁誓,臣岂可不义?”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但落在刘huáng耳朵里却像一桶冰水浇下。

  她知道,宋弘这是在叫她知难而退。

  他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但是他所有的温柔只给他的发妻。

  他清雅的面容渐渐结上了冰,“公主殿下若无事,臣便告退了。”

  非常幸运的是,在这一刻,她的qíng绪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她得体而优雅地笑着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只是她的临时起意。

  她终于保住了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

  宋弘走后许久,她开始慢慢地往回走。

  她不能就这么出宫,还得叫文叔夫妻俩放心。

  她很想哭。

  但是,她已经不能哭了。

  她极力遏制住着股qíng绪,直到呼吸都不畅。

  她想,她真是傻极了。

  就因为自己是公主,就因为自己还有几分容貌,便自信宋弘是不会拒绝她的吗?

  可她又想,她眼光还真是好。

  一见钟qíng瞧中的都是这般有qíng有义的男子。

  有几个能像他这样,膝下空虚却既不纳妾也不另娶。

  做他的夫人,一定很幸福吧。

  她回到却非殿时,已经彻底从那股不可控的痛苦中挣脱出来了。

  她装了会失落,就开始抱起刘疆逗弄。

  等从却非殿出来时,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她好了。

  直到从朱雀门下经过,她回眸望去,看到却非殿前的望楼上窗纱依旧束起,那股细细密密的疼痛又cháo水般地涌上来。

  她终于哭了。

  ……

  夜里睡下后,郭圣通仍是不安:“大姐会不会还在哭?”

  刘秀想笑:“你怎么就把大姐想的这么脆弱?”

  郭圣通被他说的有些火大,她一直相信,就算qiáng大如吕后,也是有极其脆弱的一面。

  因为,她也只是人,普普通通的凡人。

  但很显然,刘秀不这么想。

  他觉得刘huáng即便有些qiáng颜欢笑,但也很快能恢复过来。

  “伤心一段时日,也就忘却了。”

  郭圣通想起望楼上心下浮起的qiáng烈不安,觉得如何都不能就这么不管了。

  她连着半个月都把刘huáng叫进说话。

  但真如刘秀说的那样,刘huáng只短暂地消沉了几天,便振作了起来。

  郭圣通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她那点失落都是因为被拒绝伤了自尊。

  可——

  不是,不是。

  郭圣通能肯定。

  因为她前世也是和刘huáng一样,她也一见钟qíng过。

  废后后,她极力让自己过的很开心。

  但究竟如何,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要努力让别人觉得自己快乐的人,怎么会快乐?

  可渐渐地,她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或许,真如刘秀说的那样,刘huáng比她想象的坚qiáng。

  就因为自己一蹶不振,便觉得别人也像她这样?

  她迷茫起来。

  五月下旬,夏意渐盛。

  这天夜里,她做梦了。

  很黑很黑。

  黑到一开始她没有意识到她在做梦。

  直到她发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处亮光。

  亮光下有个很熟悉的身影正在读书。

  她想也没想地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可那身影在她快到时倏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卷帛书。

  她捡起来读,明亮的光影下字字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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