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斑之【完结】(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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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清了清嗓子。

  母子俩没有一个人回头。

  他又咳嗽一声。

  母子俩还是沉浸在花海中。

  他无奈地想,这可真是母子俩,爱花爱竹爱雨,爱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举步上前,一把抱起刘疆。

  刘疆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发现是父皇立马欣喜地啊了一声,抱着他撒娇:“父皇……父皇……”

  郭圣通回眸笑道:“你怎么来了?”

  刘秀佯装叹气道:“朕再不来,朕的皇后和太子就都变望花石了。”

  他抱着刘疆,牵过郭圣通的手往回走:“饿了吗?早藕下来了,你不是喜欢吃吗?

  朕叫他们做了好几道藕菜。”

  郭圣通望着他俊朗的侧脸,笑着嗯了一声。

  她现在算不算也拥有了尘世最简单的幸福?

  用过晚膳后,刘秀什么也没gān,只陪着刘疆。

  等把刘疆哄睡后,刘秀和郭圣通各占了一张书案读书。

  郭圣通读的还是医书。

  刘秀向来也是不看这个的,他说白日里足够费神了,回来只想放松放松。

  于是,他选择了看兵书。

  嗯……

  放松……

  看兵书放松……

  很好,这个逻辑很好。

  她一想到这个qiáng大的逻辑,就忍不住想笑。

  这一笑,就有些分神。

  她瞟了眼刘秀。

  咦——

  怎么不像是兵书呢?

  她皱了皱眉,盯着他的手,等他翻页。

  翻过页后,她偏着头费力地读了两行。

  这不是兵书,是图谶。

  她有些无奈地出了口气。

  郭圣通还在真定时,便听郭况说了“刘秀当为天子”的谶言。

  而刘秀最终下定决心称帝,也是因为赤伏符。

  她不知道刘秀是真笃信不疑,还是为了迎合天下民心,但他如今对图谶之说可真是重视的很。

  由此定火德,定郊祀之礼,行夏历,也就罢了。

  偏生还下诏求能内谶二卷者。

  不得。

  便命博士薛汉、郎中尹敏校定图谶。

  薛汉善说《韩诗》,信灾异谶纬,有弟子数百人。

  而尹敏自幼习诗书,受命校图谶后,认为谶书非圣人之作,颇多不满。

  还曾说与郭况,希冀能借着郭圣通的口劝诫刘秀。

  但郭圣通又能如何?

  往大了说,这可能会动摇新汉的合法xing。

  往,还涉及到刘秀的自尊。

  即便她觉得他错了,也要顾忌他的感受。

  她望着那图谶望了一会,站起身来抽过,不等他说话,便盈盈笑道:“别看,我困了。”

  他眉头一挑,“甚好。”

  隔天晚上,哄睡了刘疆后,刘秀照旧取过书案上的图谶来看。

  可这怎么越读越不对劲。

  他翻到最前面,新论——

  他抬起头。

  对面书案前桐儿书都快举到脸上去了。

  他敲了敲书案:“书呢?”

  她不理他。

  他笑笑,扬声道:“赵昌海……”

  外面立时应了一声。

  一阵脚步声响起。

  赵昌海在屏风外站定,等待着刘秀的吩咐。

  刘秀正色道:“你怎么管的事?朕这殿里丢了东西你都不知道?”

  赵昌海唬了一跳,忙问道:“还请陛下明示。”

  郭圣通听到这,忙把手中书卷拿下,狠狠瞪了刘秀一眼。

  他见好就收:“嗯,贼找着了,出去吧。”

  原来是帝后玩闹。

  赵昌海有些好笑,弓身退了出去。

  等赵昌海走后,刘秀板着脸朝郭圣通要书。

  郭圣通表示坚决不给,她诚挚地建议:“看看《新论》嘛。”

  《新论》乃桓谭所作。

  哀平二帝时,桓谭为郎中。

  王莽篡汉后,任其为掌乐大夫。

  刘玄称帝后,拜其为太中大夫。

  刘秀入洛阳后,因着有宋弘推荐,便任其为议郎给事中。

  桓谭博学通达,与名儒刘歆、扬雄为好友。

  其人品xing正直,为天下赞颂。

  王莽掌权后,无数所谓的名士纷纷与之jiāo好。

  独有桓谭不肯同流合污,默然无言。

  王莽心中不快,却又忌惮天下人议论,到底没有杀他,却也只拜其为掌乐大夫。

  刘秀对其印象颇好,但还真是头回知道他轻视谶纬之说。

  他当下笑道:“行,看看就看看。”

  他坐下来,展开手中书卷仔细地读起来。

  郭圣通也无心读医书了,专心看着他的反应。

  他很快气得丢了书,“一派胡言。”

  郭圣通捡起来看。

  入目的第一句便是“……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

  说的没错啊。

  她又接着往下看。

  “……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增益图书,矫称谶记,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远之哉!……屏群,述《五经》之正义……合人心而得事理……”

  嗯,和她想的一样。

  虽然她已经用重生来证明了刘秀必为天子,但她仍旧相信是时势造英雄,而不是谶记选择。

  她接着往下看。

  “……灾异变怪者,天下所常有,无世而不然……明君贤臣修德、善政以应之……咎殃消亡而祸转为福……”

  要想天下太平,还是得皇帝贤明,这话更是不能再对啊。

  指望上天庇佑?

  当初王莽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死无全尸。

  上天那会去哪了?

  大概是睡着了吧。

  刘秀见郭圣通读的兴起,那怒意便被无奈冲散了许多。

  “有这么好看吗?”

  郭圣通抬首,“不好看吗?哪说的不对了?”

  刘秀反问道:“哪说的又对了?”

  郭圣通也不和他争论,只用一句话就把他说的哑口无言了。

  “《赤伏符》上还说孙咸当为大司马,可如今他在哪?”

  图谶之说之所以越来越让刘秀重视,很大原因是因为确实说中了许多许多事。

  一件俩件,刘秀还可以说是巧合。

  但三件四件呢?

  他自然动摇了。

  可郭圣通还是以为图谶终究只是其次,关键还在于能力。

  王莽篡汉后,底下人为了迎合他造了一堆图谶,结果有用吗?

  倘若图谶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吴汉怎么当上大司马了?

  凭的不还是能叫众人心服口服的能力。

  这夜,郭圣通感觉刘秀一直没怎么睡着。

  他第二日依旧起的很早。

  午后,青素跑来告诉她,说是刘秀召见了桓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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