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斑之【完结】(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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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踏步出去,转到正殿。

  半个时辰后,殿外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和盔甲刀剑的撞击声。

  紧接着,赵昌海的声音响起:“陛下,诸将奉召前来!”

  刘秀缓缓落坐在书案前,“进来。”

  诸将鱼贯而入,因着盔甲在身,只躬身拜道:“愿陛下长生无极。”

  弘农郡破的消息诸将虽还未闻,却也都从陛下急召出敏锐地嗅到了点战火味道。

  只是,都以为是前线战事不利。

  刘秀轻描淡写地把弘农郡破的消息说了:“朕想了想,决定派员大将前去夺回弘农郡。”

  诸将不言,彼此相望间都看到了焦虑担心。

  这可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啊。

  刘秀见诸将沉默,心有不快:“怎么了?大家这是吃过了午饭在发饭晕?都清醒不过来?”

  诸将面露羞赧之色,有那胆子稍大点的上前来实话实说:“陛下,非是臣等怯懦,而是实在事关重大,容不得出错。”

  他还有层意思,没好意思说出来。

  但凡能独当一面的战将悉数都被派到前线去了,留守的都是平庸之辈,守城倒还可以。

  他这话说的倒没错。

  刘秀稍微消了点气,可也不能就因为没人可用便不用啊。

  他环顾了下诸将,预备矮个里选个高个,先顶顶。

  忽有人举荐道:“臣以为栎阳侯可当此大任。”

  ☆、第两百八十五章 近火

  一  栎阳侯?

  刘秀眼眸亮了亮,却还是摇头不语。

  景丹能征善战,是员猛将,还正好在洛阳城,倒确实可以解眼下危局。

  只是前次景丹随他到怀县时,生了疟病。

  当时刘秀见他大夏天止不住发抖,还和他开玩笑:“闻壮士不病疟,今汉大将军反病疟邪?”

  景丹仰起脸来冲他笑了笑,抖的说不出话来。

  那笑比哭还难看。

  刘秀当时就难受起来,多勇猛的战将啊,在疾病面前仍是一样的脆弱。

  他估摸着景丹只怕起身都费劲,便叫小huáng门扶起他来,又亲赐医药,时时垂询。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军旅劳顿得不着修养的缘故,等着回到洛阳城后,景丹的病qíng反而越发严重了。

  其妻甄氏代其写了封奏折给他,希望能允许景丹在家养病。

  刘秀立即批了个可字,又让太医令亲自去给景丹看病。

  既养病,就要有个养病的样子。

  举荐人见刘秀沉默,心明其故,便也不再多言。

  刘秀拿手指敲起了书案边,陷入了沉思中。

  吴汉击邺西山贼黎伯卿至河内修武后,又进兵南阳郡,已经攻下了宛、郦二城,正顺势攻打新野诸城。

  士气正是锐不可挡的时候,不能召他回来。

  贾复打的郾王尹尊投降后,也趁势而下攻打淮阳。

  祭遵入箕关后,一路苦战,险些丢了xing命。

  如今刚有了些气色,此时召他回来更不合适。

  耿弇、寇恂、冯异、朱佑……

  他把麾下诸将在心中过了一遍,到最后终于有了主意:“朕yù召梁侯回来,卿等以为如何?”

  赤眉西走扶风后,邓禹南至长安,率兵与延岑战于蓝田,不胜,再就食云阳。

  刘嘉收回南郑不成,被qíng势推着到云阳向汉室投降。

  彼时,刘嘉丞相见刘赐降汉后受到了刘秀的破格礼遇,以为同为宗室刘秀绝不会厚此薄彼。

  在邓禹跟前便很有些傲慢,时常对邓禹的军政指手画脚。

  邓禹虽是儒生,但又哪是只会之乎者也和人讲道理的儒生。

  他以军威不容欺rǔ的理由问也没问刘嘉,就把李宝杀了。

  刘嘉不服,至洛阳后还向刘秀告状,被刘秀一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给堵回去了。

  刘嘉既没封侯又没领兵,成了个富家翁,再多不满也只能忍了,但嘴却没闲着,一直说邓禹治军无力,必遭大败。

  事实证明,真有乌鸦嘴。

  后赤眉复入长安,邓禹不敌,败走至高陵。

  军中缺粮,皆食枣菜。

  刘秀私下里写了信想叫邓禹回来,邓禹不肯,回信希望能将功补过。

  刘秀明白邓禹才智出众,受不了这样的失败,但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邓禹还是更适合为谋士。

  去年定河东后,诸将劝邓禹趁势径攻长安,邓禹不从,以为尚有风险。

  谨慎持重是好事,但对战将来说还是该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

  倘若孝武帝时,冠军侯霍去病事事都要求得万无一失才肯用兵,那他决计没法创造突进匈奴腹地杀几个来回又从容离去的传奇。

  战争,有时就是一场豪赌。

  霍去病策马于茫茫糙原时,真有十成十的把握吗?

  刘秀以为是没有的。

  就像他当日率十三名骑兵乘夜出昆阳城,赴定陵县、郾县求援兵时,他有获胜的把握吗?

  没有。

  那会,他已经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了。

  可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他赢了。

  邓禹始终不愿冒险,哪怕是形势大好的时候,他仍是要四平八稳。

  这样当然挑不出错来,但究竟比吴汉、贾复要差的许多。

  他后来忍不住下了诏书给邓禹,“……司徒,尧也;亡贼,桀也。长安吏人,惶惶无所依归。宜以时进讨,镇慰西京,系百姓之心。”

  邓禹还是坚持不肯。

  这一坚持,就弄得冯愔反叛,赤眉又复入长安。

  要是当日肯听他的话直入长安,等赤眉回转时总还可据城而守等待援兵。

  说不得,还能打赤眉个前后夹击。

  只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多说无益,刘秀不yù就此多说。

  他以为把邓禹调回来给他出谋划策,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邓禹的聪明才智。

  可邓禹的回信一到他手上,他就知道邓禹这是被心魔堵住了。

  邓禹官拜大司徒,位列三公,如若是急流勇退还可,怎能败北而回?往后还如何在群臣前立威?

  他迫切地需要一次胜利来证明自己,其后数次以饥卒徼战,辄不利。

  刘秀本想让邓禹明白过来再调他回来,但如今qíng势等不得了。

  弘农郡虽小,却是要处。

  务必要尽快夺回,否则洛阳危矣。

  洛阳危,则全局被动。

  邓禹虽连番不顺,但想必夺回弘农郡对他来说还是轻松的很。

  这之后,他也好顺势把邓禹留在洛阳城。

  刘秀话落音后,便环顾殿中诸将,见纷纷面露赞许之色,便立时写了诏书让飞马送出去。

  然而,形势不由人。

  等到入夜后,又有急报入宫。

  报信的军士身中数箭,鲜血把盔甲都染透了,到了宫城门口心一松立时就滚落马下。

  护军伸手去探鼻息,死了。

  护军哽咽着赞了句好男儿,翻身上马往内宫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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