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斑之【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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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王政君尚健在,不便称庙,就称为长寿宫。

  如此这般,弄得王政君悔恨jiāo加,郁结在心,终于在始建国五年离世。

  和前朝关系最紧密同时又和王莽密不可分的便只剩下孝平皇后,也就是他的长女王嬿了。

  王莽到底是人,流的也是热血,他不能把用在姑母身上蛮横霸道的做法用在唯一的嫡女身上。

  他期望女儿能接受新室公主的身份,能重新开始灿烂辉煌的人生。

  所以他为女儿在朝中挑选青年才俊,希冀她能改嫁。

  孝平皇后忠烈,始终不从。

  王莽气怒之下又何尝没有内疚心疼,当初毕竟是他叫女儿嫁入汉室成为皇后的啊,如今又哪有脸来指责女儿的忠义?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女儿。

  是以,他到底还是容忍了女儿住在未央宫中,饮食起居还按照汉家规矩来。

  是以,在孝平皇后失眠症越来越严重后,他一面想尽了办法想要治愈女儿,一面又严格封锁消息不想人知道孝平皇后生病。

  因为,病因就在他身上。

  他能告诉世人是因为他篡夺了汉室的江山而把女儿气病的吗?

  不能。

  他告诉世人的是:他的江山来的清清白白,是前朝末帝刘婴让位于贤,禅位于他的。

  人xing真的太复杂,复杂到根本没法用简单的好坏来定义划分。

  从前王莽一心想着要获得更大的声望时,他可以牺牲次子。

  为了稳固地位,他可以把长子和孙子孙女都下狱,bī得他们自杀。

  而当梦想的一切终于握在手中后,从前藏在角落里的慈父之心也跟着冒了出来。

  他希望女儿一生顺遂,享尽荣华富贵。

  所以他在自己的底线内尽可能地去弥补女儿。

  这个底线便是他的帝位,他的声名。

  郭圣通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是不是对男人来说,所谓的血脉亲qíng都抵不过重权在握俯瞰天下的满足感?

  还是说,只有王莽是这样?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自嘲一笑。

  天底下只盼望着家庭和睦美满的女子或许很多,但不恋栈权利的男子只怕是没有。

  晚风从支起的车窗中飘进来,拂的她头上的珠钗轻轻晃动。

  她眼前蓦然显出一个身影。

  一个风流天成的身影。

  她不禁笑了,或许这个为了亡妻肯付出一切的神秘男子会说一句权利算得什么吧。

  毕竟,权利再好,也得有命享受。

  什么都没有生命重要。

  而他连生命都肯舍弃,熟轻熟重显而易见。

  郭圣通虽然不喜欢这莫名其妙qiáng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却没法不同qíng他。

  只是,可惜她终究不是他要找的人。

  夜里下起了雨,先是小雨,而后越来越大。

  郭圣通伴着稀里哗啦的雨声睡得迷迷糊糊,一会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雨夜听荷的梦境,一会以为自己在漆里舍,父亲正在院里和弟弟放风筝。

  第二日醒来后,她依稀还记得些残影。

  心中不免又是好笑又是酸楚,弟弟还在襁褓中时父亲便去了,他如何有机会能由父亲陪着玩耍?

  郭圣通望着满地朝阳,轻轻地叹了口气,梳洗妥当用过早饭后打起jīng神去书房念书。

  文讲席今日开始讲《易》,对郭圣通学相面之术大有帮助。

  只是说来好笑,郭圣通在奇门遁甲上真是没什么天分,每次想着qiáng迫自己看会书,没一会就会昏昏然睡去。

  母亲看她也不像要学出什么名堂的样子,暂时也就让她自己学着。

  稀里糊涂地绕了一上午卦象后,郭圣通简直脑袋都打结了。

  下午跟着王先生学医术,听着医理郭圣通觉得脑子无比清明。

  她在心中哀叹:可能她真的是少了那一根筋吧。

  但为了掩饰以后她可能会蹦出来的惊人之语,她还是要继续自学。

  申时末的时候,她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屋洗漱一番凉快了下就往昭明院去。

  ☆、第七十五章 心腹

  七月天气炎热非常,如流火落地。

  昨夜下过一场雨后,夜里是凉快了许多。

  但太阳一晒gān水汽,还没到隅中时分就闷热的叫人受不住了。

  好在huáng昏时分,太阳落到了天边后暑热大减。

  郭圣通换了身冰蚕丝的衣裙走在徐徐而来的清风中,竟也不觉得热了。

  廊下院中栽着的花都开了,热热烈烈的在霞光中粲然笑着。

  但最惹眼的还是那青翠yù滴的枝叶,一眼望去,只觉得心底都染上了绿油油的夏意。

  唯一不会被夺去了光芒的大概只有荷花了,硕大椭圆碧绿的莲叶接成一片,粉红水润的荷花亭亭玉立在其上。

  郭圣通心下叹道:真是一片秋云一片霞,十分荷叶五分花。

  常夏见她驻足赏玩了半天,显然是喜欢的很,就要叫洒扫的家仆撑了小船去摘下几朵来。

  郭圣通摇头止了,“摘下来能活几天?在池塘中能看一夏天。”

  常夏便作罢了。

  结果一进昭明院,就见得郭况摘了一满怀的荷花,正在使唤侍女们寻了好看雅致的花瓶来装。

  见着郭圣通来,还嚷嚷道:“阿姊,你不是喜欢花吗?正好一会拿回两瓶回去摆,梦里都是荷花香味。”

  郭圣通便和常夏叹气道:“这可真是牛嚼牡丹了。”

  郭况耳尖,隐约听着郭圣通像是在他说什么,跑过来不依道:“说我什么呢?”

  郭圣通直笑。

  郭况就问常夏,“你说——”

  常夏摆手求饶,笑道:“您这不是为难婢子吗?”

  “好啊——”郭况望向郭圣通,摇头道:“这显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郭圣通佯作皱眉地看向常夏,轻叱道:“你这还叫不说?”

  一屋人都被逗笑了。

  气氛正轻松融洽时,母亲笑着进来了,“说什么呢?”

  见着已经cha上了荷花的几个花瓶,又问:“这是谁叫摘的?摘这么多做什么?”

  说起荷花,一屋子人又笑,笑得母亲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笑。

  七月已经能吃着早熟的藕了,晚膳时食案上便有一道桂花糯米藕和一道凉拌藕片。

  咬一口脆生生的,又甜甜的,很是叫人停不下来筷子。

  饭后漱嘴的时候,郭况还和母亲有些意犹未尽地说:“明天我想喝牛尾豆藕汤。”

  母亲笑道:“炖汤的藕是面藕,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吃到。”

  郭况哦了一声,去了窗前作画。

  这是他一天当中最为享受也最为放松的时候,母亲和郭圣通都没有去打扰他,转身去了里屋说话。

  盛夏的huáng昏,似乎格外漫长,但却并不萧瑟yīn沉,晚来的霞光给天地间披上一层瑰丽的薄纱。

  偶有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划破长空,在云层里dàng开一圈圈的涟漪。

  白日的闷热枯燥被晚风一chuī便dàng然无存了,郭圣通和母亲就在轩窗下说话也没觉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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