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飞色舞,讲到这里,却咽了咽口水,顿了顿才继续道:“那个东西……是具尸体!”
“尸体?”任宗锦听到这里 ,眼神一沉,心中却快速转动起来。死人?在玄京小巷里?
“对,就是尸体!一动不动的横在那里,把那扫雪的阿三吓了个半死呢哈哈哈……那个胆小鬼!亏得长那么大个头,实在是……”
任赫听到那笑声,额头青筋隐隐跳动。刚刚一个眼刀扔过去,就听一直静静听着的任宗锦霍然起身:“我们去看看那尸体。”
“——啊?”半晌才回过神的任秋呆愣一瞬,随即脸色迅速变青,“少、少爷……那尸体有什么好看……我们别去了好不好?”
任宗锦却仿佛没有听到,径直朝屋外走去。任赫紧跟在男人身后,走过任秋面前时,淡淡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哼,任赫!”任秋一怔,随即大吼着也跟了出去。
三人拨开围在外圈的人,走到中间。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裹着破烂看不出颜色衣衫的半个身子露在雪层之外,剩余的半个身子则深深埋在还未清扫的厚厚雪层里。
任宗锦在“尸体”面前蹲下,用手拨开散落在地上,沾着雪沫的湿发,露出一张沾满血污的侧脸。
他双眼紧闭,青紫的面色映着白雪,着实有些骇人。可是……
任宗锦手指探到他的鼻间……
“他还没死。”
平静的陈述顿时让周遭的人群静了下来,几瞬呆愣后,人群立刻又恢复之前的嘈杂。却已少了几分惊恐害怕,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凑热闹心态。
“没死?啊,没死?”任秋喃喃重复,忽的意识到什么,便急忙凑上前去,招呼着身后的任赫就要将人从雪地里扒拉出来。
任赫却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少爷:“少爷。”
任宗锦颔首淡笑:“不论他什么身份,毕竟一条性命。”
于是任赫这才上去帮忙,两人合力,不过一小会,便将雪地里的人完全拖了出来。
任宗锦看过去,只见男人面目英俊,四肢修长有力,他只粗粗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他这次来京,行装尽量从简,伺候的人也只带了几个,本意就是小心行事,不想声张。然而这人既然让他看到了,他便不能不救……即使这一举动,有可能会破坏他的本意……算了……
他摇摇头,看两个少年架着男人吃力,便上前搭手,就欲将人拉到自己肩上。
任秋任赫两人忙忙就要阻止,不知是谁慌乱中扯到了男人裹在身上的衣衫,下一刻,三人都楞在了那里。
那被任秋一下扯落的衣衫竟然是男人身上唯一的一件,下面,便是冻得青紫的大片肌肤。无数凝着gān涸血迹的狭长伤痕布满触目所及的整个前胸,而最让任宗锦愕然的便是,穿在男人胸前□处的两个银环……
——难道,自己看走眼了?……这人竟是个出逃的男宠?
80+81再逢(一、二)
80
二十六日晚,自从云烈帝重病卧chuáng起就一直紧闭的都城大门在发出沉重的闷响后,缓缓开启。三万戎装骑兵整齐有序的进入胤国的权力中枢玄朱城。他们行动迅速,寂静无声,身上发出骇人的寒意,街边家家户户纷纷闭门关窗,往日喧哗繁荣的城市一时间萧瑟冷寂至极。
最后一丝日光缓缓隐没在地平线下,天地之间陷入黑暗,稍后,街旁的灯烛亮了起来,点点灯火密密连成细线,纵横jiāo错,仿佛苍茫天地间的巨大棋盘。
宫城太和门处,肃立的卫士们竟仿佛对夜闯宫闱的骑兵们视而不见,任一拨又一拨的队伍从各个宫门驶进宫城,往日里安谧寂静的宫城,这一夜,马蹄声久久回响。
天武军右厢第四军都指挥使吴克明来到崇政殿前时,一阵狂风猛的朝他卷来,狠狠扯开他的黑色大氅。
他步子迈得很大,步伐很快,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偌大殿堂楼宇中,远远的散去。
蜿蜒的重檐歇垂脊上,骑风仙人和走shòu们昂首而立,姿态各立。淡淡洒下的灯光,稍稍消散了浓重的黑暗,一个挺拔的白色身影站在穿花龙汶汉白玉栏杆后,负手而立,狂风卷着他的黑发高高扬起。
“末将见过王爷。”吴克明在距那人三步处行礼半跪,“禀王爷,殿前诸班值、步军骑军中,看到先皇遗诏的,大部分已经归顺。意欲抵抗的,也已全部关押在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