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两步时,男人却停了下来。东卿颜疑惑的回头去看,只见那熟悉的脸庞上,依旧是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却又与以往不同,宛若失了灵魂的木偶。
看到他这个模样,卿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怜惜,她转过身来,伸手轻轻碰触上面前人的脸颊,在那里,有一道应是为利器所伤的细小伤口:“啸桓,放心,主上吉人自有天相,这次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她和倚雷自从两个时辰前被人传入宫中,在看到眼前这人那一瞬差点停了呼吸。
南啸桓武功高qiáng、内力深厚,不说在高手如云的贯日阁内,便是在藏龙卧虎的千夜宫,也是排得上名号的高手。这么多年,能让他居于下风的人屈指可数。而不过短短一会不见,何以变成如此模样?
在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另外一人时,倚雷脸色大变,他大声追问南啸桓巫烨的下落,得到的回应,是男人默默的垂头和不断颤抖的身体。
此刻,倚雷忙着为巫烨清理伤口、上药包扎。chuáng前,司皇寒鸿寸步不离的守在昏迷的人身边。太医们紧张的注视着年轻医者,三四个侍女为倚雷打着下手,数十人不断的送入各种需要的药品……偌大的寝宫里,所有人都被遇刺伤重的寰夜王牵去了心神,没有人会去注意那个从一开始就一直默默站在角落异常沉默的男人……
南啸桓一动不动,雕像一般的停在那里。
卿颜握上他冰凉的手,心疼的不得了,却无能为力。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终于,倚雷长松一口气,从chuáng边上站起,却因眼前一黑,软了双腿,若非一直注视着他和巫烨的司皇寒鸿一把扶住,怕是要摔倒在地。
“……让陛下见笑了。”倚雷满脸倦色,苦笑着摇摇头,来到圆桌前,拿起早已备好的纸笔,开始提笔写起方子。
“寒仲怎样了?”背后,司皇寒鸿沉声问道。
“主上……”倚雷踟蹰了一下,涩着声音答道,“不幸中的大幸,那一刀扎偏了,而主上虽然失血过多,但有那些药丸护着心脉,短时间内暂时没有大碍。”
然而不待凝神紧张听着的人们松口气,青年又接到:“……只是,主上身上那些伤口中的……毒素已经深入体内,若不尽快全部拔除……”
说着这里,倚雷低下头,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下来,他不想说出口,却不得不说出口:“……恐怕撑不过……明天寅时……到时候,主上他……”
“住口!”突如其来的厉声喝止炸响在寝殿内,伺候的侍女和门外的侍卫全都不自觉心头一颤。
只听“砰”的一声,一拳狠狠砸向桌几,茶杯碗碟被震的叮当直响。年轻的帝王拧着眉,沉着脸,双眼凶狠宛若猛shòu。
“倚雷无能!”青年扑通一声在司皇面前跪下,双肩剧烈的颤抖,哽咽道。
“你试过所有的方法了么?就如此轻易的妄下论断!”司皇寒鸿红着眼,低声嘶吼着。
“……若有足够的‘乌风液’,主上体内的毒可释解大半,便能坚持到萧公子回来……”沉默了半晌,跪在地上的青年低低的轻声说道。
萧公子……
司皇寒鸿听他这样说,不由得伸手捂眼,嘴角泛出一丝悲凉的苦笑。
巫烨出事之后,司皇寒鸿第一时间便给暮云萧发了消息。半个时辰前,收到回复。从信中得知,暮云萧此刻距离玄京不过一百五十多里,若不眠不休全速赶路,最早也要到明日巳时前后才能入京……怎么看,都是来不及的……
……
南啸桓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如这之前的两个多时辰他所作的一样。自从眼看着那一刀扎入那人的胸口,他便好似陷入万丈深渊。而在听到倚雷那一句撑不过寅时时,心中燃着的最后一撮微弱的火光也噼啪一声熄灭,于是,再也没了光线,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恐慌。
有那么好长一段时间,他就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姓甚名什,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活着……
脑中无数的画面jiāo错纷呈,不同的场景,相同的脸庞,相同的身影。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那粉雕玉琢的俊美男童不屑的撇嘴,眼中淡然冷漠,却还是将他扔上自己的马车;
在贯日阁受训的七年时光,他不断被灌输着同一个信念:终其一生,忠心为主,舍身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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