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着,巫烨在后座上伸了个懒腰,把头靠在一起长大的竹马肩上。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呼啸刺耳的尖叫、孩童的哭闹、剧烈的颠簸、摇晃的视线以及机舱内空姐qiáng作镇定的安抚。
而现在,巫烨苦笑着,半透明的指尖搭上谢天的胳膊,而那总是会在他这么做时嬉笑的人,此刻像没有察觉到般,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什么像……他根本就察觉不到。
奔驰的车子稳稳的停下,后门被人拉开,而一直闭眼沉思的男人睁开双眼,弯身走出车厢,整整打得整整齐齐的领带,迈步走进位于繁华街道上的一座高层建筑。
而巫烨跟随其后,仰头感叹着气派宏伟的办公大楼,颇有些怀念之感,毕竟他对这里的印象,还停留在装修阶段。
谢天一路走入,所到之处,职员们纷纷点头打着招呼,等到乘着专用电梯到达顶楼,见到恭敬候在门外的高大魁梧男子时,一路上皱着眉头的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了出来:
“难道我昨天说的话是屁话么?!还是你根本就是聋了没有听见?!”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朝里走去。
听见自己好友如此口气,巫烨好奇的打量着一路默默跟着谢天走到总裁办公室的男人。他记得他,当然记得。毕竟这个人当了谢天五年的保镖……呃,当然现在不知道是几年了……在其他保镖换了又换的情况下,这张唯一不变的面孔巫烨记忆很是深刻。黑发黑眼、小麦色的皮肤、qiáng壮的身躯、灵活冷静的头脑……而当年谢天是怎样雇到这个战斗力非同一般的雇佣兵当自己保镖的,这个中缘由,巫烨就不清楚了。对了……记得他叫……
“林!”看着熟练的把自己外套挂好,然后身影一闪,不知跑到哪里的男人端着咖啡放到自己桌上,谢天再也忍不住的低吼出声,他一把抓住男人的小臂,抬眼满含怒气的瞪过去,“你昨晚就睡在这里?”
高大的保镖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可谁让他被眼前这莫名其妙生气的人赶出来的时候除了一串钥匙,身上连一美分都没有。而三更半夜,无法联络到任何人的他,只好睡在这里。好在这办公楼有好几间休息室,让他倒不至于沦落街头。
说不明的怒火憋在胸口,弄得谢天面色愈加狰狞。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晌,谢天忽然松开桎梏,瘫倒在宽大的椅子上,挥手示意男人出去。
这样没头没尾的质问,同样没头没尾的结束。林却好似已见怪不怪,他恭敬的对谢天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而坐在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的巫烨,则看着旁边一见到男人身影消失,便瞬间颓废下来的谢天,若有所思。
“可恶!”谢天狠狠踹了一脚桌子,不耐烦的拿起桌上一份文件看了几眼,没过几秒,又刷一声扔到地上,然后转身扭了门把,进到里间的休息室。
绿意盎然的公共墓地,静谧悠远,傍晚的阳光洒在林间,将地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巫烨随意的四处看着,看着掩盖在落叶尘土间一块块石碑,看着他们的生卒年月,猜想着属于那人的年华是何等的jīng彩。
他不惧怕死亡,而能在死后,回到挚友的身边,看看他的近况,了却一点心愿,他已经是极为感恩的了。
两年的时间,谢天将他们曾经讨论过的许多东西付诸于行动,比如那栋拥有七千职工的全球五百qiáng企业。过度的黑化只会招致惨灭的结局,只有黑白jiāo杂,才能适应如今的形势。他飞机失事的那一年,他们的漂白才刚刚起步,而现在……巫烨想起不久前在谢天办公室看见的那本商业杂志,上面熟悉俊朗的面孔,可不就是这小子这几年努力的成果?想想这半天来这人老老实实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签合同的样子,巫烨就止不住想笑。
“许久不见了,烨。”谢天在一处墓碑前停下脚步,放下怀中的大把雏jú,而那张yīn郁了一天的面容上,绽开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许久不见,小天。”巫烨走到谢天面前,与他面对面,轻声回答。
“这几个月没来看你,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啊。”谢天将搭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扔到沉默站立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然后盘腿坐在墓碑前,打了两罐啤酒,自己拿起一罐,喝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最近这些日子真是累得像条狗……”
他用手揪着地上的青草,一边抱怨一边唉声叹气:“真怀念以前有你在的日子啊!……那些老狐狸们,妈的,没有一个好对付……有时真会觉得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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