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场合,连四妃都在,本该名正言顺出现的皇后却不见人。
季然不禁纳闷儿,莫非这皇帝还没皇后?
“众爱卿平身。”皇帝亲自过去搀扶着太后一起站到众人之前,目光威仪,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今儿是花卉宫宴,大家随意便好,不必太过拘谨,都入席吧。”
说完,皇帝搀扶着太后,率领四妃依次在上首落座。
众人谢恩,这才纷纷起身各自按照品级落座该出的位置,原本空置的两道流水席,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男左女右分坐明确。按理说,赵煜也该跟着父母坐前面一点的,不过他没有,拉着季然低调的坐到了最末尾的位置。
“太后年轻时因为夭折的长子哭伤过眼,如今年纪大了,一双眼更是视力大减,距离远了她看不清楚。”坐下后,赵煜就拉着季然小声咬耳朵,“不往她眼前凑,她没看见人,想不起人,说不定就给蒙混过去了。”说完又四下张望,“奇怪,怎么没见小白哥,难道是还没来?”
“都这个时候了,白相若是没来,应该是不会来了。”季然也小声道。
毕竟这种带家眷的花卉宫宴,名义上大气好听,实则却跟相亲会差不多,白相正值婚配年纪,盯着他的人不少,若真心有所属,自然是不屑来这种场合找烦的。
这么想着,季然就忍不住侧目多看了身边这一听说白相不来就丧眉耷眼的单纯小傻子两眼。一个热qíng高涨,一个腹黑别扭,这奇怪的相处模式,还真是令他这旁观者一言难尽。
“哎,早知道他不来,我也不来了。”赵煜脸上满是失落,随即想到什么又是一怔,“哎,不对,今儿我还非来不可了,我这要是不来,一会儿你要真遇上什么,都没个帮衬的。”
季然本来想问什么的,被他这话一打岔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
“哎,你看着我做什么?”赵煜被他笑看得不好意思,别扭的虎了虎脸,“我赵煜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还是很讲究朋友义气的,你都是我哥们儿了,我当然要罩你啊,你可别太感动,大男人感动的眼泪哗啦,娘们儿唧唧的,我可受不了。”
季然没有感动到眼泪哗啦娘们儿唧唧,却目光诚挚的看着赵煜,郑重的咬字重复道,“好哥们儿。”
也是在这一刻,季然才把赵煜当成了真正能够推心置腹的好朋友。虽然他一直以来跟赵煜白沐颜似乎关系不错,但也只是不错,普通朋友的jiāoqíng,却远不到qíng谊深厚的地步,如今赵煜一席话,却颠覆了他的认知,感动又恍然,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是哥们儿了啊?
“ròu麻兮兮的,真受不了你。”赵煜被季然这般郑重的语气弄得更加不好意思,啧了一声,转开了脸去。
季然笑了笑,随即便转头恢复了正襟危坐。
就他们这咬耳朵的功夫,前边那些人已经长袖善舞的争相表现开了,也不知皇帝跟太后他们说了什么,一个个嘴里之乎者也辩论的起劲。不光男人,竟是连女眷都不示弱,谈经论道诗词歌赋,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旁人看热闹,女眷出头多为适婚女子,各显技长,不过是为了能觅得佳婿罢了。野心点的,使尽浑身解数只为博君王一笑,儿女qíng长少女怀chūn一点的,便是想在这样的场合能得一良缘佳偶。
不光是女眷这边,各路青年才俊卖弄文采武艺,除了想让君王高看,亦是想得美人青睐。
不愧是一场官方出品的相亲盛会啊!
季然全然一副看马戏团表演的闲适心qíng,一边咂舌,一边低调的跟赵煜一块吃吃喝喝。正暗自庆幸自己这位置选得好,大概真的能够蒙混过关呢,前方太后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哀家久闻季然季大人盛名,一直想要见上一见。”季然两个字几乎是被太后咬着牙挤出来的,听得季然跟赵煜吃东西的动作齐齐一僵,两人对视一眼,就听太后接着道,“哀家眼神儿不好,看不大清楚,不知在座哪一位是啊?”
几乎太后话音方落,一个带动全部,众人的视线就齐刷刷朝季然这边看了过来。
卧槽,这都能被盯上,着太后眼神儿不利索,记忆力挺好啊!
季然心里吐槽,在赵煜担忧的目光中拍了拍手,起身出列,朝前走了过去。
“臣,季然,拜见皇上,太后,以及各位娘娘。”虽然是太后点名,季然还是规规矩矩的下跪行礼,将皇帝太后为首的一众贵人都问候了一遍。礼多人不怪,在这种明显是被找茬的风口làng尖,又敌qiáng我弱的巨大悬殊下,还是小心谨慎的应付为好。
皇帝其实一听太后点名季然,就dòng悉了对方用意,正要出口打圆场,却被身边姚贵妃递到嘴边的一刻荔枝ròu给阻止了。
皇帝虽然被打断了话头,却并没有接那颗荔枝ròu,伸手将姚贵妃刻意的肢体碰触给挡开,就转头看向脸色yīn郁的太后,眉头蹙了起来。
“母后……”
“皇上着什么急。”太后说话不紧不慢,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季然那张脸,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随即就yīn阳怪气的勾起了唇角,“好一张奴颜媚主的脸,难怪能从大字不识的粗鄙农夫一跃成为朝廷命官,哀家瞧这模样灵巧的,倒像是个伶牙俐齿的。”
奴颜媚主?
季然听着这话就愣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诡异呢?
皇帝的脸色却骤然沉了下来,“母后慎言。”
“呵……”太后表qíng更加yīn阳怪气了,“哀家这还夸着呢,皇上就开始宝贝护着了。”
季然觉得吧,这太后要不是老糊涂,肯定就是不是皇帝亲妈,不然怎么着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么一番不知轻重的话。这话听着是在敲打侮rǔ自己没错,但何尝不是往皇帝身上抹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皇帝和自己有一腿呢,皇帝好男风,怎么着都不会是光彩事吧?
“季爱卿你起来。”皇帝脸色yīn云密布,当即冷声下令,“太后莫不是病糊涂了,既然身体不适,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姚贵妃留下,其余人,送太后回宫!”
“好好!”太后也不端着了,怒然起身,“一个谄臣,一个谄臣!奴颜媚主腌臜东西!当初皇上为了他就对亲妹赶尽杀绝,如今莫不是为了他连我这个母亲也不要了?到底是哀家糊涂,还是皇上糊涂!”
季然想过今儿这是等着自己的鸿门宴,原本上了一百二十颗心等着应对各种yīn谋算计,却没想到对方竟会这般不按套路出牌,居然会不顾皇家脸面,直接来了一出猛料。季然一开始却是懵bī,这会儿回过神来,便只觉得无语,自己这都gān什么了,就被扣这么一大锅,简直就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
季然原本谨言慎行低调行事不过是想避其风波,这会儿都到这份上了,也就懒得再装,当即抬头直视眼前这个年过古稀却依旧端庄华美的女人。
“何为谄臣?何为奴颜媚主?下官不才,还请太后解释解释,下官这是犯了何事,得以被冠上如此大锅?”季然一改之前唯诺之态,目光犀利,咄咄bī人,“我季然虽无大智,但上任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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