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二,便是常思域并不信——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亲子鉴定这种高科技,滴血认亲显然是不太准确可信的,这一点古人已经有所发觉。这样一来,梁映蝶和常思域之间必定发生矛盾。
如此一来,将事实说了,引来的都是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梁映蝶自然便会顺势选择隐瞒下去,若不是叶鸿鹄的qíng报人员查得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觉。
梁女士这一遭拜访,除了让林葳蕤第二日见到常府一家子更加漠然外,没打起一点水花。翌日,林葳蕤穿着最得体的西服赴了约,留下林蓁芃看家。
忠信饭庄,沈清雀被人簇拥而来,一旁的掌柜恭敬地将人迎了去书房。唯有极少数人知道,外界传闻的为曹帅挡了一箭的奄奄一息的小兵,其实就是当年的沈清雀,这家饭庄后来便成为了他名下的第一处产业,作为他的一个qíng报据点。
“今日二楼常都督那一间房多看着点,尤其是一位姓林的先生,不可怠慢。”忠信饭庄能够做大到现在,自然是不会因为疏忽怠慢了客人,但是能得沈六爷一句重视话,看来那位林先生也是个金贵人,掌柜的暗自记下了。
常宴西时隔几天,再次见到林葳蕤的时候,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满脸的讶异。这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位奉天来的林先生!?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林葳蕤的话将他的思绪打断,只见眼前的青年伸出一双比冷玉还白的手,神色清冷但举止矜贵有礼,“常都督和常大少,幸会。”
常思域笑得和善,对待初见的林葳蕤宛如对待一个亲近的小辈一般道:“葳蕤无须客气,今日便当是一顿家常便饭,你来京城,我这个长辈的怎么也得招待招待。你和你娘许久未见,想来也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林葳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朝脸色不太好的梁女士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然后不卑不亢地入座。
“早就听闻有凤来居的大名了,这忠信饭庄也有些出彩的吃食,葳蕤可以一试。我府里也有好些个厨子,都是宴西招揽来的,你们年轻人可以多jiāo流jiāo流,映蝶你说是不是?”
梁映蝶心不在焉,随意点了点头,常思域便关心地低声问她,“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想了想自己万万不能扫思域的兴,才qiáng撑起笑脸来招待林葳蕤。
第98章 癸丑年小满·跑江湖
常宴西这会也回过神来了, 他欣喜万分地起身,脸上带着十足的惊喜晃坐到林葳蕤旁边的位子上,语气热qíng:“原来表哥就是林先生啊!当日汇贤堂一见,也没记得问林表哥如今在哪处宅子住着,到底遗憾没再登门拜访,没想今日倒是yīn差阳错见着了!”
他倒是自来熟, 一口一个表哥叫的亲热。常宴西的脑袋瓜一转,忽然觉得有了这层关系, 父亲和母亲八成会对自己和芙萱的关系看开些,或许还会支持呢!心里美的恨不得即刻将这事告知萱儿。
常宴西的父亲常都督或许由于是糙根出身,对门第之事不大看重, 他在乎的只有利益, 两家的婚姻需要谋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然而他的母亲崔夫人却是正经的旧式世家小姐, 当年崔老太爷觉得常思域大有前途, 才将自己的女儿介绍并下嫁到常家。
因此在她看来, 家世卑微的林芙萱就是一个野丫头,全然配不上自己贵为少帅的儿子。然而常宴西对于母亲为自己介绍的高门大户千金是敬谢不敏。因此才有了前几日常家父子俩在书房的那一番谈话。
常思域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不解:“怎么?林先生和我这顽劣的大儿认识?”
常宴西立马便将当日上汇贤堂观看比赛,从而见到林葳蕤,以及林先生和林芙萱的关系告知父亲,得来常思域的大笑,“如此看来,我常家和林小友还真是有缘得很,林姑娘是北平女子师范的大才女,我这顽劣的大儿自从结识了林姑娘, 这几月读的书比起此前两年都多。”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见林葳蕤好似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立马就打蛇上棍,夸起了林姑娘。虽然没有明说此二人乃追求与被追求之关系,但也道出两人关系匪浅,以此为突破口,拉近彼此的距离。
林葳蕤早有所预料,因此完全没有获得更多的好感,不置与否道:“常公子聪明伶俐,做事不拘一格,都督过谦了。”不拘一格,是个有意思的夸奖词。无论是高调追求家世清贫的女大学生,还是身为都督府的继承人,却加入了诗社反对军阀,这一桩桩都是最近林葳蕤从拜访的林芙萱口中所得。
“宴西要是有林小友一半出息,那我就可以日浮一大白了。现如今,天下何人不知葳蕤研发出了高产的粮种,只这一项,便可拯救四万万农人于穷苦饥饿之中。令常某心生佩服了!吾等军人于pào火中保家卫国,而葳蕤却是实验室中造福万民啊!”
说了半天,重头戏来了。
到底心里还记着父亲今日带他来吃酒席的吩咐,常宴西见父亲开始抛砖引玉,便接着他的话道:“方今临近农时,我听父亲说,中央农事部正亟为筹划农事,使农人生计得免困蹙,林表哥有此大作为,不若入朝,为民效力?有林表哥指挥农务,想必此乃全国人民的幸事。”
常思域面上是恰到好处的赞赏和礼贤下士,“宴西这话说的对,民国初立,百废待兴,正需要葳蕤这样的专业人才来管理事务,若葳蕤有意,我可为你引荐进入中央。”
一直做壁花的梁映蝶在都督的示意下,也开声,不过语气冷淡,“大帅这是在提携你,大丈夫志在伟业,能够进入中央做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你不要拣了芝麻反而丢了西瓜。”经过昨日的私见,梁映蝶以为林葳蕤是心里头对她有委屈,才不愿在都督府谋事,纯属意气用事。
林葳蕤今日是独自一人前往,然而面对都督府常家三口人的劝说之势,丝毫没有半分寻常人该有的受宠若惊。他正吃到一块满意的茄脯而微眯起眼,滚水浸泡去掉苦味的茄子晒gān,下油锅茄子皮炸出微焦色,然后用甜酱水、麻油、米醋和小红椒末gān煨成的茄脯入口绵软,因为没有激烈的翻炒动作,茄子的纤维并没有被破坏,因为煨煮色如紫玉,咀嚼完舌尖还带着点甜辣,夏间十分开胃。
他安然地享用桌上的食物,等到梁女士的话落,才优雅地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笑道:“这忠信饭庄的主厨佐食的小菜做的不错。”
常思域没想到自己这番劝说换来的是他对菜色的评价,虽然他为了显示待遇——毕竟林葳蕤传闻中对美食颇有见解,这一桌菜色都是特地吩咐过的,但是还是胸口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脸上笑嘻嘻,心里……地应和:“确实不错,不过听闻汇贤堂的厨艺更甚一层楼,下次可以让宴西同你再前去品尝一番。”
林葳蕤却是缓缓摇头,“常大帅,您也看到了,君子不党,我平生志不在高庙,而在乎美食之道也,且粮种非我一人之成果,而乃奉天试验场诸位同僚之功,若是常大帅想要商谈粮种一事,我可以为你引荐奉天的叶大帅,事关全民福祉,想必他定不会推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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