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先生的厨房_行清【完结】(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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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北大学cháo的处理结果, 国会商讨之后, 既释放被捕学生后,又给出了一个较为温和的安抚方案,首先是撤掉了当日的北平警察厅总长曹儒林的职位,也就是当日指示开枪的总长以安民心, 另调任了一人。

  再有便是当日参与学cháo的学生档案将不会有此次的污点, 另赔偿学生医药费等。虽然此二项措施都有避重就轻的嫌疑,但是比起从前政府完全置之不理的做法,如今的民国中央政府还是给人一种全新的面貌。

  就连那些愤慨不已的学生都表示接受这两项措施了。至于在这期间,撤了个警察厅厅长损害了谁的利益, 又是哪一方势力的声望再一次骤降, 那便不是国会会考虑的事qíng了。然而引起大范围讨论的,竟然是教育部低调发布的关于北大的又一附加处理结果,一则任命被公诸于世:留洋五年的林葳蕤即将成为北大农学院院长,任期不定。

  让一个从未有任教经历、甚至年纪同学生差不多的人来担当北京大学这样一所大学的一院院长, 尽管教育部发布了关于他的赫赫学历,尽管那令绝大多数人感到惭愧羞愧的学历让大部分不满任命的人都打算观察一番再说, 但还是有小部分“天之骄子”认为林葳蕤难当此任。

  有人为此甚至写了联名反对信寄给了教育部来质疑他, 其中一条最重要的反对理由便是林葳蕤是个商人,还是个开饭店的。让一位饭店老板当院长, 说出去, 实在是有rǔ北大的格调和学风。当然他们还列举了其他适宜任教的老先生, 无不都是年龄高、声望高的大儒。

  但是这些人哪都好, 就是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农学知识教育。大多都是文学上的成就。这样的人, 比起林葳蕤,更加难堪大任。由此可见,这些信誓旦旦提出反对意见的学生,其实大都不是农学院。理所当然,这封信的意见并未被采纳。这些学子尚且没来得及指责政府的政治黑暗,不纳民意,就被一则新闻打肿脸。

  “快报!快报!今日的早报,一个铜板一份!中央农事试验场试种’奉天二号‘亩产翻倍!”

  这无疑是个举国振奋的消息,短短不到一天,便被全国上下的各大报小宝转载刊登。在这样的年岁,连huáng金都不保值,唯有粮食,能够让人民吃饱的粮食才是最保值的东西!才是最稳定民心的东西!

  这下就连那些质疑林葳蕤过于年轻的人都退避了去,不再发表反对言论。当然这并不表示,他们被他的能力和现实说服了,而是风头过盛,再多说些什么反而会招来骂名。但是等着看吧,等他们抓到林葳蕤的把柄,他们便会再次急吼吼地站出来,高高在上地宣告举世混浊我独醒的言论。毕竟看到比自己优秀的人,有些生活在yīn暗处的人只会觉得刺眼,虚假,进而诋毁、毁灭。

  此次召开国会,除了处理**外,还有便是各方吵了许久的借款案。最后国会宣布废除了这一因为越过国会签署而判定违法的总统借款案。至于没了借款,中央的钱从哪来,他们还在吵。听说为了省钱,议员们吵架也不敢拍桌子扔椅子了,原因是这都是国家财产,损坏了是要赔偿的。大佬们不是没钱,而是赔偿事小,面子事大。甚至有些个议员私底下还不着调地表示,贫穷限制了民主政治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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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别来无恙。”叶鸿鹄一身戎装,俊美无俦,正亲自动手沏着茶,后稍稍弯身,将茶递给了对面的老者,姿态意外谦逊。

  茶香袅袅,鬓发苍苍的老者抚了抚美须,笑着道:“已经有近十年未见了吧,岁月匆匆,当初离别之际尔还不过是少年意气风发,如今再见却已成镇国砥柱了。吾常同人说,吾毕生对家国之最大贡献不在学术,更不在政治也,而在于教出一个叶志之哈哈哈哈哈。”

  此人正是从前叶鸿鹄就读于奉天军事学堂时的老师,何而归。在当今的学术界还流传着南何北留的说法,南方有何而归,北有留伯尹,此二位皆乃清朝遗老,清末中兴之臣,在学识上更是赏盛名,能入大儒行列。

  何老德高望重,当初便是他力排众议重海防,向朝廷提议建立新式海军,主战东瀛,可惜最后清廷战败huáng海便将他作为替罪羔羊,免职问罪,何老心灰意冷,索xing接受了好友的邀请,到了奉天军事学堂,一代重臣大儒当起了教书先生,教的还是军事理论,顺带夹点厚黑学的私料。

  革职离京时,人们发现,这位鼎鼎有名的清廷重臣,全副身家竟然只有一辆马车的量,人丁更是稀少,同那些妻妾成群的大臣们比,真是两袖清风,潇洒来去天地间。即便是当年痛恨他的敌人,都不得不承认,他在品德上几乎无缺陷。

  在东瀛人实际接管东北六省后,奉天学堂名存实亡,年过七十的何老在无数学生弟子和社会各界名流的劝说下转移到了故乡杭州桃源县养老。直到民国建立,才在各方的邀请下,重返北平参选议员。

  “老师从前曾说过您这一生看惯官场政治黑暗,再不愿为官,如今是改变了吗?”叶鸿鹄问道。

  “汝也说是从前,如今这辛亥年一场千年来未有之bào雨,把天地间的浊气都洗刷一通,倒是让人瞧出了点曙光。再说,汝师这次当的可不是官,而是百姓的代言人。议员,为百姓而议,这个位置吾甚欢喜。”

  “是学生愚钝了。”

  “尔又哪里谈得上愚钝二字,相反,当年所有学生中尔最是聪明。”他这个学生,乃是他一生最得意的门生,但也最看不透。甚至一度看错了人。

  从前在学堂,他断言此子xing子过于刚直,将来必定是忠于家国忠于人民之辈,战场上骁勇的武将这一位置最适合他,但至刚至直也必定易折,这种秉xing的人最易信任人,但也最易受骗,由此于政治上可以说是无甚天赋。换而言之,他会成为当权者手中一柄开刃的刀,直cha敌人脏腑,但也极其容易伤到自己。

  他阅人无数,极少看错,尤其是在尚无多少城府的青年人上从未出过反调。但现实是,武将终成了大帅,统领东北六省十几万军队,其势可威慑全国。

  何老将自己的这番当年的断语说与他听,笑着自嘲:“老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但吾也就看错过一个叶志之,不想也是最出息的。”

  男人的墨发同眼眸是如出一辙的漆黑,看人的时候眼神如刀,凌厉bī人。军帽被摘下来放在了手边,此刻坐在椅子上,背是刀锋般的直。浑身的气势无时不刻令人感觉到,这个男人即便只是静静地随意地坐着,也绝不是毫无防备的人。

  对于恩师这样一番批语,男人听完,良久反而笑了,何老没有看到,他的学生,眼底有着血迹斑驳,有着沉重至深的苍凉和悲哀至极的嘲讽,“不,老师没有看错,当年的我,便是这样的天真。”盲目自大,全然信任身边人,却众叛亲离,无论是从小收养的养子、多年并肩而战的同窗还是最得力看重的下属,一个个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利都背叛了他;一生为国,却最终死在自己保护的黎民百姓手中——逃亡之际被当地的汉jian将行踪透露给了穷追不舍的东瀛人,最后被敌军割下了头颅横死。可不一字一句,句句泣血,都恰好印证了老师的一番预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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