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葳蕤低头思索,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到时候让这群先生们边听剧边吃东西,随他们有感而发吟诗作赋去,最后把作品留下即可,他可不奉陪。
“这事便jiāo给吴冕吧。他最近挺闲的。”
林葳蕤yù拒绝,抬眸望他的瞬间,某人顺势自然低头。林葳蕤只觉得唇瓣不经意间擦过一个柔软带着粗糙的物体。
世界突然很安静,连蝉的响声都轻了些。林葳蕤看见那双近在咫尺的漆黑星目中,清楚地倒映出他惊讶的脸庞,又仿佛隐藏了很多复杂的东西。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对方沉重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微微的痒,彼此都没动。
林葳蕤尚且未回神,qíng不自禁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似乎扫过了他的眼,男人的嘴角像是要动。他下意识地往后仰,可惜,动作慢了些,对方抿起的唇瓣不巧将他的下唇含了一瞬,退开之后,林葳蕤抿了抿唇,感觉到了唇上微凉的湿意。
等他退开的时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拉近到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间距。他原本就是坐在镂空雕花椅上,此刻原本还在另一只椅子上的叶鸿鹄已经到了跟前,一只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撑在米色的圆桌上,坐在椅子上的林葳蕤大半个身子被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小心些。”叶鸿鹄抬起手,盖在对方往后仰的后脑勺上,怕他摔了。指尖堪堪擦过他的耳尖,触手一片烫意。偷香成功的叶大佬注意到,某人白玉般的一双尖耳朵已经烧成了醉霞,犹不自知,还不甘示弱地在同他对视。炸毛了。
叶鸿鹄表面没什么异样,低声道:“刚才抱歉,没注意到你抬头。”
林葳蕤坐好,也忘了自己刚才要拒绝什么来着,只是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无事,我刚才也没注意。”
意外亲密接触的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此事翻篇。
私底下,一人舔了舔唇,暗道,嗯,跟想象中一样,很甜。另一人笔尖戳破了素描纸,心想,火气挺大的,看来今明后三天吃素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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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笛声响起,火车缓了下来,特有的凸沓凸沓声由远及近。于左棠最近也是火车站常客了,连门口卖茶水的老妪都认识他了。他是来接南下的伍舜虞一行十几人。大夏天即使做了最高等的车间,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也是满身的汗,几人带上礼帽,雇了几辆huáng包车便往客栈赶。
待收拾一番,一行十几人又在客栈坐下喝茶叙旧,这十几人中,有政客、有文人、有革命家、有画家、有书法家、还有音乐家、戏曲家,随便一个人拎出来到大街上去都是有头有脸的名人。其中的共通点便是都好一口吃的,在这么多个名头后,多加了个吃家的身份。
诸位彼此互问近况,有消息灵通的友人都纷纷恭喜于左棠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楼。襄城没有什么特别的风土人qíng,也无出名的文人景点,所以到头来旅途奔波的众人还是约定明日直接去赴吃会。等的就是这一顿了!这群吃货先生们决定今日暂时按捺住自己蠢蠢yù动的胃。
第二天中午,依旧是日头的大太阳,西装革履的先生们乘着huáng包车到了这有凤来居,林葳蕤作为吃会的主办人之一,和于左棠一同在门前迎客。依旧是那日伍舜虞他们初次来的群英阁,不过是换了张足够坐得下二十人的桌子。落地等人高的花瓶里装着冰块,散发着冷气和花香。西装打领的先生们仿佛进入了天堂,各自松了一口气,心下好感大增。
有凤来居两栋小楼间有一处空间还挺大的场地,此刻便搭了个临时的戏台子。吴冕一听要给夫人撑场面的,那是不惜工本,怎么花钱怎么来。所以说是临时的,但看上去比人家戏班子的装备还齐整,还从京城千里迢迢请了曾经风头最盛的京剧名伶原小岚,可谓是万事俱备,就等板子一拍,开始唱戏。
于左棠一行人进门后便有一位票友道:“哟!这有凤来居里头竟然有戏班子!”
伍舜虞之前来了还没有这东西,于左棠也是头次见到,那这戏班子便十有八九是为了迎接他们酒楼特意请的,被人如此款待,诸位先生们虚荣心被大大满足,自然是笑容满面,心下得意,待见到林葳蕤时,也是满口赞词。
按道理说林葳蕤在舞文弄墨这方面比不上各位行家该矮人三分,但伍舜虞等人是领教过这位先生的过人之处的,未敢轻慢,且林葳蕤有一手极具个人特色又华美瑰丽的画技拿得出手。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次来的吃客们对有凤来居的菜单欣赏了一番,有一位画家朋友惊为天人,又催着人,说想看其他大作。
林葳蕤无法,只得将无事在空间中画的作品拿了出来。这下可了不得,是个人都看得出眼前这幅画的意境悠远所在,那位姓张的画家先生更是神色激动,大肆赞扬这幅chūn山困景图,只略通书画的旁人也多少了解到林先生的绘画水准之高。林葳蕤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充其量不过是占了时代的便宜罢了。
初次见面的人们,气氛意外地融洽,待到入座时,因着又是主人,更是被众人让位在首座。待到饭菜上了桌,一众吃客那才是真正将人夸到了天上。
菜上桌,邴乐白先夹起一片肥厚滴汁的鸭掌放入口中,边吃边回味:“这般饱满无骨的鸭掌必定是填鸭的鸭掌撕去厚皮又抽了主骨附筋的,配上这火腿入味,chūn笋解腻,在火上蒸透了,嚼来有腴润之感,又有一丝别样风味,别处的鸭掌还真没有有凤来居这一处来的香而不腻!”
林葳蕤见他对吃食有几分见解,倒也愿意为他解惑:“另一番风味是源于鸭掌在上等huáng酒中浸泡过半日,直到发涨鼓囊才取出在锅中蒸煮。”
伍舜虞也对这道鸭掌赞不绝口,见此菜盘中chūn笋切片犹如天梯,便道:“此菜摆盘甚美,尤其chūn笋添色,我看啊,叫烩鸭掌不足以道其气势,当叫‘天梯鸭掌’!”众人皆称是,林葳蕤也同意。
等上了米饭,于左棠见碗里米粒金灿,散发着花香,不似自己平时在酒楼吃的寻常米饭,便问道这是何物。
潇姑娘在一旁,见状介绍道:“这是本店新品金饭,是宣汉县的桃花米加入紫jīnghuáng花的上品金jú同蒸,又用的是伏仙河源头的甘泉水,是以长食明目又养胃,于先生胃口过好,可多吃一些。”
于左棠抱着笑着同旁人道:“瞧瞧,这伶牙俐齿的丫头,教训人也是有理有据的。这样的招待还真的只有有凤来居才有了。”潇姑娘虽表面大方一笑,但被众人调侃也是有些羞意,林葳蕤见状便让她下去了。
先生们立马笑完,也将注意力都转移到这金饭上了,古来jú都是文人雅士歌颂的高洁之花,最著名的便是归隐山林“采jú东篱下”的陶潜先生。用jú入菜,本身就是一件风雅之事,何况这米饭尝起来比寻常ròu菜还香。
此刻桌上还有一道兰花肚丝,有一位爱好作诗的先生便问了:“如今这竹jú兰三君子已到,若是没有梅君,我等这一趟可要遗憾平生了!”其他人细细一瞧,嚯!还真是!桌上二十几道菜,没有哪一道跟跟竹jú兰无关的,众雅士纷纷大笑,也明白了有凤来居这顿饭菜的深意所在,争相笑问林葳蕤这梅君几时到。林葳蕤老神在在,只让他们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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